天幕云灰,浑浑月光暗,可见一地平川,孤城人迹罕。
萧飒冷风吹习,似有人轻语低吟,缥缥缈缈,如泣如诉。
这一日,失心的人,便这么静静躺着,看日出日落,尘烟迷眼。
“哎呀,这算什么。你看他,都这样子一天一夜了。”
愁看颓废男子,凯摇头直叹。然而身边那人却是无动于衷,嘴角轻扬间,只说了二字,道“随他。”
“什么叫做随他,如今他这个样子,叫人怎么安心呢?”
迎着焦躁目光,蓝眼中寒意如霜。
“这是他的难关,与你我无关。”
“我靠!”无谓的一句,瞬间令听者眉头火热,凯瞠目愤怒,当即骂道“你神经病啊,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
“若是连这都无法面对,那么他,便不配我如此付出。”
直视蓝眸寒霜,凯似是感到,在那层冰冷之下隐隐有悲伤一闪即逝。错愕之际,倏然狂风扫境,杀气扑面。再凝眸,只见远处一人眼色如鹰,威势踏来,却正是十魔士,瞬。
“幻子龙,为你父还债来!”
话落,冷冽剑锋横出,灿动黑火妖焰。异能玄动之下,是莫名暗杀,不由分说。
“玄冰箭!”
“劈天裂地!”
眼见剑光夺命,快在电光一闪。绍与凯二人不做多想,同时动作。顿时两股强劲威能狂涌,一箭玄冰,一斧怒威,强势阻挡郑羽尘身前。
“滚开!”
面对二人合招,瞬身形威立,扬手握拳间,虚空似有动荡。随即,真气澎湃,魔能倾出,冰箭斧气竟是转瞬瓦解,消散无形。
“不堪一击!”
切齿之言,是发自心底的不屑,再定目,便是此生最恨的那人。挥斩长剑回风,一剑绝杀,不留生机。
“吾之徒,岂是你等小辈说杀便杀。”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悍然袭来。猝不及防间,瞬当即重创,晃晃身形落定,立足处,轰然陷下三尺之深。
“丘墓!”
四野金华绚烂,漫天流光。见得彼端一人行步,手摇羽扇,衣袂飘飘,是昔日龙腾观之主,亦或天族军师。
“又见了,魔者。”
朗朗之音动乾坤,华光渐褪现仙踪。清晰的影,熟悉的人,难看了瞬之面色。
“传闻天族有二宝,皆是天下第一。第一武者幻世战神,赤龙。第一智者鬼马军师,丘墓。而在二十年前的战神谷一战。天族同失第一武,第一智。没想到这二十年来,你竟是隐匿在此。”
时光悠悠,过往浮华若梦,丘墓付之一笑,说道“魔族有十魔士,天族有武智第一。多年交手,难分胜负。不知今日身为十魔之一的你独对劣者,结果会是如何呢?”
天族顶峰之人在前,强如十魔士,也不由暗自凝神了。丘墓见状,羽扇轻摇,再看郑羽尘时,眼中,露了几分疼惜,露了几分愤怒,问道“何人所为?”
“我们来罗城之时,发现。。”
亲见幻世名人现身,凯一阵激动,开口便是如实道来。岂料话未说尽,便被绍硬生生的截住了。只见蓝眼转动,冷视场中魔者,断然道“是他!”
“嗯!”
无妄之罪加身,瞬皱眉同时,眼前忽然金光电闪,贯体而过。
“今日你伤他一分,便要付出十分的代价。”
黄金之翼再现,流溢华光耀夜。丘墓目光凛动,扬手便是鬼神之威,撼动百丈之地,震慑天下。
抹去嘴角鲜血,瞬阴邪怪笑,说道“十分的代价吗,凭你,能吗?”
“你不妨一试!”
丘墓身形晃动,金光流风,携双翼神威浩荡,无所匹敌。瞬见状,同样内元极催,招起巅峰之力,剑斩雷霆之怒。轰然,两人初试,强能爆冲,飞沙走石,扫荡八荒。
“战神之子再现,天魔双族的缔约即将失效。战神谷,集结地,必将重燃战火。丘墓,聪明如你,又要如何呢?哈哈哈。”
笑声渐远,尘埃落定,现场早不见杀手魔影。远望灰暗苍穹,丘墓轻摇羽扇,长叹无声。
“看来,一场暴风雨又将来了。”
。。
高山路遥,处处险峻,集结烽火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仰止处,一人正立城门之外,英气飒爽,神采飞扬,可眉宇间难掩一丝忧色。
“云儿。”
身后行者威仪,霸压四方,过处,士兵纷纷低首退让,恭敬十分。
“我看你在此已是半日,而且面带忧虑之色,是在担心盈盈姑娘吗?”
”父亲,“回首相望,男子面上愁云顿消,尊敬唤了声,毫无隐瞒道“盈盈出去已有数日之久,如今还不见回来,孩儿确实有些担心了。”
“你若担心,何不出去看看呢?”
“这。。”男子迟疑了片刻,欲言又止,说道“孩儿乃集结之地的守卫官,怎可擅离职守。万一敌人来袭。。”
“有我在此,何人敢来进犯。”
一声傲语,言过风轻云淡,两旁守城士兵纷纷侧目。只见险关之前,一条伟岸身影雄屹,遮掩了半边苍穹。
“父亲说的是。”男子威慑同时,只觉心中顾虑多余,当下再不疑,俯身拜别道“孩儿这便下山去寻盈盈,一日之内,必将赶回。”
“恩,去吧。”
随着人影远去,高峰之上,独留的人远望无际天空,目光中,深沉带有流盼。
“约定的时候也快到了,你也该来了,我的好友,丘墓。”
。。。
日昏云黄,秋水粼光,清寒宫处,水之舫。
一片清澄入眼,是云,依旧,是景,依旧。
“羽尘。”
殷殷呼唤,思念切切。
一夕斜阳映照,泛波湖畔,流转着眼中幽情,情中,似有多少相思难诉。
拉长的影,尽成孤单。
“羽尘。”
人啊人,盼啊盼,落入了风中,化轻语百度。愿远方的你,能知此情此爱,心念念,终无悔。
“小冰璋!”
风色清清,伊人心颤。
一声柔情入耳,是等了多久的期盼。
回眸处,是他啊。
“你。”
本该有多少的思慕想要倾诉,本是有多少的爱恋还未说出。可如今,言辞转空,唯有一股酸涩冲上双眸,泪湿了眼底。
“是我啊。”
望眼一身单薄娇躯,郑羽尘分明感到,心,痛了痛。
落霞将尽,一对深望的人,在湖光映色中靠近。
彼此,咫尺。
“郑羽尘?”
红着眼,泪的脸,凝视他的颜。皓齿启动,声颤颤,泪涟涟。
“我。”
顿了顿,目光深处,闪过了一丝黯然,一丝神伤,一丝甘愿。兴许,愿是你之喜乐,便是放弃身上背负,也是该然的吧。
我的名,我的姓,我的仇,我的怨。
“是,我是郑羽尘。”
“羽尘。”
轻念的名,在眸中闪烁。一汪泪光,点点。
“恩,我在。”
再开口时,一身微颤扑入了怀中,抱着,笑着,泪流了面。
“羽尘。”
这一秒,她,泣声落泪,滴滴冰凉男子心怀。他,笑之淡淡,轻轻抚慰女子伤情。
绕指轻柔,温柔如初。贴近,浅吻青丝一束,耳语倾听。
“大白痴,你哭的样子好丑哦,不怕我嫌弃你啊。”
哭声渐止,粉拳轻落,明了嗔怒意。
“喂,你又打我,很痛的。”
浮夸的表情流露,只想讨来一句笑骂,哪怕一丝动容也好。然而依偎的人,无言,只听时光静淌,跳动,一声又一声。
“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管如何,你在,便好了。”
。。。
水之舫,清寒宫内最为僻静之所,除宫主清寒外,无人可以进入。也便如此,丘墓几人在此多日,宫内也是无人察觉。
环顾四处景色,山河秀丽,绍心旷神怡之余,不免惊叹,说道“幻世修真巨擘果然不凡,只是你我在此,不免煞了风景。”
“这清寒宫确是十分忌恨男子,若是寻常人,是如何也进入不得的。能来此清幽圣地赏心悦目一番,也算你我的福分。”
“我不明白,是何种关系能令女帝清寒做出如此让步?”
“不过前人所留的一段旧缘罢了。”远望湖畔处相依的两人,丘墓羽扇轻摇,话锋转道“此次将子龙带回,有劳你了。”
绍嘴角扬起,淡淡道“也不过是还你恩情罢了。”
丘墓笑而不语,承情亦或不承情。
“五年前,若不是你收留,恐怕到现在我还是一个流荡四野的落魄人。”
“咦,五年前能入龙腾观全因你自己资质不凡,于我,是毫无关联的。”
共处五个春秋以来,绍对丘墓除了崇敬与感激之外,更是有着一份别样的亲近感。只有在他之前,蓝眸中才难寻寒意。然而此刻再想龙腾观,孤傲如他,也不免黯然神伤了。
“如今龙腾道观已毁,你有什么打算?”
沉思了片刻,绍哼笑了一声,无奈道“家不可归,居无定所,以后又怕要流浪了。”
“与其流浪,何不与我们一起前往集结之地呢?”
“听起来,是不错的选择。”举目望天,终有一份执着难以释怀,绍决然道“不过在那之前,我必须先寻回我族神器,破魔弓。”
“破魔弓啊。”似又勾起了多少回忆,丘墓羽扇轻动,说道“有关破魔弓的线索,我已尽数告知,能否取回,你得靠自己了。”
“破魔弓本该是我之物!”蓝眸中锐光闪动,凌然如锋。绍回身洒脱,摆手道“待我取了破魔弓,自会协助幻子龙完成战神遗愿。”
同时,迎面冷艳身影走来,相遇一刻,寒意随风,吹袭了两人衣角。
脚步,在一刻停滞过后,继续前行。
“恩!他的眼睛。”似感蓝眸熟悉,触动心底一弦,妍无双面有疑色,自语道“这种冰凉的感觉,似曾相识。”
“三宫主,你来了啊。”
见到来人,丘墓笑脸相迎,不算谦卑,不算威严。只是淡然,淡然而已。
“丘墓。”
一声问候,不喜不怒。只是冷漠,冷漠而已。
“方才离开的少年是谁,为何会让我产生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哦?”丘墓目光闪动,笑说道“清寒宫的女子,也会对男人有所在意吗?”
“你的笑话,无聊了。”
冷面寒霜,杀意凛动。妍无双眉头轻皱,染了怒色。
“明知笑言,三宫主又何须动气呢。”丘墓轻笑了一声,言归正传道“那么,你这次前来是要下逐客令了吗?”
“你倒是有自知自明。当初宫主有言,只留你们在此三日。三日过后,无论你是否找回战神之子,都必须离开清寒宫。”
“是啊,如今三日已到,劣者又怎敢再此多留呢。”
“哼!”
不喜再言,妍无双迈步向前,一扫水之舫全景。冷目中,映入一色秋水。
“那人,便是战神之子吗?”
寒光定格,却是最不愿见到的一幕深刻。此刻眼中的怒火,是埋藏心底最深的恨。
“哈,流淌战神血液的男子竟可这般安然的站在清寒宫最圣洁之地。讽刺,当真讽刺。”
失声的笑,冷澈了忠烈的心。若非心神坚毅,若非清寒有言。颤抖的手,怕是早已拔出绝杀的剑,斩了这可恨的人。
“可笑啊!”
怒然振袖,激起水波千丈。回首当初那年,那事,妍无双内心已是悲愤盈盈。
呼啸的风,狂涌的浪,终是泄不尽心头的恨。冷霜之面,是对眼前人最直接的表露。
“趁我没动手之前,你们,赶紧消失!”
“这,好吧。”
心知妍无双恨之来由,丘墓欲言又止。
那一年,风过,雨过,留了多少憾,误了多少情。春秋辗转,此时再看,只余一声叹息。
.
血都城,天无光,一盏烛火,照了光与暗,照了生与死,照了赤剑红艳如血。
“为何要放走战神之子,说,否则,剑下断魂。”
烛火彼端,一语冰寒凝杀,涌动暗色激荡,似在昭示,君无戏言。
听者轻叹,为臣数年,向来伴君如伴虎。眼中一抹悻然褪去,渐露了明亮光彩。
“我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大帝啊。”
“嗯?”
“龙腾观之前,大帝曾允诺于我,但凡有利魔族之事,我皆可独自裁定。如今,当是如何?”
“不错,在我魔族之中,你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能有如此大权,不足为过。可此回,你私自放走战神之子,其罪可诛。”
“确实该杀啊。”话者笑语,不畏王威生死,漫不经心道“死之前,我只问一句。幻子龙这颗棋子,大帝真的打算放弃吗?”
“你说呢?”
“一人之杀与千秋霸业相比,我自当选择对魔族最有利的结果。大帝放心,此子落定,再来的战神谷一战,我便掌握了九成胜率。”
窥得话中玄机,暗色静伏,血剑散化无形。再闻一声冰冷,却是笑了眼前之人。
“世鹏啊世鹏,天下知我者,非你莫属。”
烛火照影,映出那一脸悻然和善。微微光亮下,轻笑的人,竟是世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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