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学校门口停稳,刹车的惯性惊醒了熟睡的孩子们,学生们拿着各自的背包,纷纷跟徐强和司机道谢,之后就各奔宿舍收拾行李,陆陆续续回到了自己的家里。
最让人恶寒的是田伟,竟然真的红了眼睛,十八相送般地把童谣一直送到了回去的公交车上,童谣别别扭扭地转过头不去看他,却也被他的煽情弄的心里很不好受,眼睛涩涩的想要大哭一场。临了,田伟突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拿起童谣的手,“啪”的一声亲了一下,哽咽着对她说道:“等哥到部队安顿好就给你写信!给我好好保重你自己!”说罢,头也不回地跑下车去,周围人火辣辣的目光投过来,仿佛要把童谣融化掉一般,童谣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又羞又怯地在心里咒骂道:该死的东西,真不要脸!姐一世英名算是毁在你的身上了!
田雨溪回到家后,抱着厚厚的答案和填报参考资料就开始研究起来,父母都是农民,根本不能给她任何参考和指导,未来的出路只能靠自己走出来。她在心里客观地评估了自己的分数,然后开始按历年一分一档的资料整理自己心仪的专业和学校,权衡之后她选择了北京大学、厦门大学还有四川大学,选择的专业都是中文或者新闻专业。田雨溪暗忖,学校可以将就,专业绝不妥协,能够上北大当然好,要是不能就在厦大和川大之间抉择,但一定要学习与文学有关的专业,将来自己的梦想就是当一个朴实无华的教师,站三尺讲台,育天下桃李,或者就做一个社会的喉舌,以笔为枪,维护社会正义。
高考大约过了15天,就已经能够从网上查询成绩了,这一晚,全家都守在电脑前,谁也没有去休息,就连年纪尚幼的雨燕都托着腮帮,困地直磕头都舍不得去睡觉。“雨燕你快去睡觉吧,成绩出来我告诉你。”雨溪看着雨燕强睁着眼睛硬撑着的模样很是心疼。
“我不!我不困,我要等着姐姐的分数出来,等我姐考上北大,我还要跟爸一起去放炮呢!”田雨燕撅着嘴,倔强地说道。“我出去洗把脸,你们等着我啊,别趁我不在的时候就去查分,等着我啊,一定要在我在场的时候查询。”她推开凳子,飞快地跑到堂屋打开灯,麻利地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倒在脸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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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洗起脸来。清冽的自来水浇在脸上,瞬间就把雨燕的瞌睡虫都赶跑了,雨燕擦干脸蛋儿,一刻也不敢耽误,关了灯转身就跑到电脑前,继续托着腮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
十二点之后,虽然电脑非常卡慢,但总算是进入到了查询的页面,田雨溪忐忑着输入准考证号和验证码,屏住呼吸,坚定地按下确认查询键,成绩查询的滚动条缓慢向前更新,终于页面一闪,定格在了田雨溪的成绩界面。“啊啊啊!669!姐,669!爸,妈669!”雨燕的惊叫在这静谧的夜晚显得非常突兀,之后,全家人不由自主地抱在一起,眼睛都湿润了。
“雨溪这三年不容易啊,苦了你了,孩子!”田爸擦着眼睛,哆嗦的嘴唇掩饰不住他激动的心情。
“雨溪,雨溪,我的闺女,真是厉害!”田妈激动地揽过雨溪的肩头,忍不住激动的轻轻啜泣起来。
“哦,我姐考了669分,我姐考了669分!姐,669能考清华吧?啊?姐,能不能考上清华啊?”妹妹雨燕拉着雨溪的手高兴地又蹦又跳,这个小小的农家,因为田雨溪的成绩无比振奋,憋了这么多年的激情,全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今夜,注定谁也无法入眠。
既然无法入睡,干脆打开灯,一家人围坐在田雨溪和田雨燕居住的小屋,抱着一本报考指南研究了起来,田爸、田妈、还有雨燕热烈的讨论着,现在分数出来了,雨溪出奇高的分数给了他们讨论的底气,抉择的目光也变得挑剔和苛刻起来,现在他们已经不再甘愿任由雨溪一个人挑选,也不再一味地由着她的性子来,他们选择的更多的学校是北方的学校,因为在他们的心里,雨溪虽然是小城的农村孩子,但仍然是他们全家的宝贝,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热着,他们也希望把孩子留在身边,都说“养儿防老”,这种观念在他们的思想里也是根深蒂固的。
田爸、田妈每勾画一所学校都会象征性地询问雨溪的意见,他们戴着老花镜,抬头认真地看向雨溪,急切地询问:“这所学校呢?这所学校好吗?雨溪,咱上这所学校怎么样?”雨溪看着他们勾画的学校,未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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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妈,我明天到学校去一趟,咨询咨询老师的意见,我个人比较倾向于报考北大。”雨溪慢吞吞站起身,上一刻查询分数仿佛把她所有的精力和体力都消耗殆尽了,她慢吞吞站起身,在这急和焦之间急需寻找一个噱口,去发泄和放松一下。她走出屋子,来到堂屋,借着小屋里的光亮找到堂屋的灯绳,“啪”地打开,然后推开门,走到了院子里。后半夜的院子空气清新怡人,气温也并没有多高,雨溪抱紧双臂,静静站在院子中央,脑子暂时还没有从查询到成绩的那一刻缓过来,仍然是一片空白,不能也不想思考或者讨论什么,她太累了,这三年的点点滴滴一幕幕闯进脑子里,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多少个焦躁的早晨,多少个徘徊的路口,幸好老天有眼,自己的每一份努力都没有白费,幸好自己如愿以偿,用辛苦换来了这优异的成绩,幸好,幸好!
想着想着,泪水就涌上了雨溪的眼睛,雨溪抬手擦掉,可是眼泪就像长了腿一般自己又跑出来,任雨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如决堤的洪水,肆意冲刷着雨溪洁白的脸颊。不知怎么的,雨溪突然又想到了自己高高的分数,笑容不自觉地又爬上了她稚嫩的脸,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甜甜的、咯咯的笑声惊动了院子里的小虫和邻居圈养的绵羊,绵羊惊动了大大小小的狗,狗吠又惊动了熟睡的人们,一时间,这小小的村庄,因为一个人沸腾了。
考试向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同村里还有几个和田雨溪一起参加高考的学生,他们也是守在电脑前查询着自己的分数,有两三个差强人意,有的则很凄惨。雨溪听着远远近近的犬吠和羊叫,看着接连有几家人家打开电灯,知道自己的喜和悲惊动了父老乡亲,一股不忍和愧疚爬上心头,她迅速转身回屋,然后关了堂屋的灯,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看到爸爸妈妈和妹妹依然把脑袋挤在一起,热烈地讨论着,研究着。
第二天的黎明来的有些迟,因为田雨溪一家根本就没有入睡,他们胡乱的勾画着一家人的未来,他们想在天亮的时候奔走相告,他们想把雨溪考了669分的消息尽快散不出去,他们想让村子里的老少爷们都开心开心。可是天怎么这么恼人呢?这钟点了,还不大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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