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许朵让自己安静了下来，而后，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包面纸，递到了苏瑾余的手上。

　　“谢谢。”苏瑾余的声音沙哑，有如乌鸦的嘶鸣，唇角滑落出这样的两个字后，便陷入了沉默的状态中。

　　回到别墅，季白煜已经在客厅里等待着了。

　　苏瑾余勉强从唇角挤出了一点笑容，唇瓣抖了抖，“季医生，你来了啊。”

　　“嗯，”季白煜应了一声，“以后每天这个时候，我都会过来帮你检查身体，听施姨说你去医院询问自己双腿的状况了，怎么样，还需要多久才可以恢复。”

　　苏瑾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至少还需要三个月以上。”

　　音落，苏瑾余顿了顿，将目光挪到了许朵的身上，“小许，我好像有点饿了，你帮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粥之类的东西。”

　　“嗯，”许朵应了一声，“瑾余，你等我一下。”

　　说完，她就朝着厨房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许朵知道，苏瑾余是在刻意支开自己，她已经做了一件错事，不能再让自己犯糊涂了。

　　想到这里，她探出脑袋，提高了音调，“瑾余，只剩一点豆浆了，你等我一会儿，我现在就帮你煮点小米粥。”

　　“好，”苏瑾余哑着嗓音应了一声，而后她将视线侧了侧，投射到了季白煜的身上，迟疑了一下，还是让自己开了口，“学长，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你说。”

　　“帮我联系一名律师，我手上有陆江笙出轨的证据，我想通过起诉的方式和他离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后，苏瑾余在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季白煜有些惊愕，“你说你要跟陆江笙离婚？瑾余，你确定？”

　　苏瑾余咬着嘴唇，而后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你不知道，陆江笙那种人就是一个魔鬼，他总是随意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别人身上，不分青红皂白，认定了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不会有所改变。”

　　季白煜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在心底盘算了一阵，才重新开了口，“我帮你联系一下吧，如果找到愿意接手的律师，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好，”苏瑾余抿了抿嘴唇，“麻烦你了，学长。”

　　“不麻烦，”季白煜柔柔一笑，“你的事情，我从来都不会觉得是麻烦。”

　　客套而疏离地弯了弯眉眼，苏瑾余避开了他温柔似水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安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再继续开口。

　　一个小时之后，许朵把刚刚熬好的小米粥盛了出来，把苏瑾余推到茶几旁，她将小婉放置在了玻璃茶几上，“还很烫，瑾余，你等一下再吃。”

　　“对了，瑾余，我去帮你把药拿过来。”

　　季白煜的唇瓣抖了抖，怔了怔，他还是把想要问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看到他欲言又止，苏瑾余直截了当地说，“学长，你是不是想问我的孩子是怎么没有了的？”

　　用力地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她兀自开了口，“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是陆江笙亲手弄没的，”纤细的手指指了指楼梯的方向，“她强迫着我打胎，直接把我从楼梯上拖拽了下来，我现在是个残废，双腿没有力气，挣脱不了，只能任由他那样对我。”

　　“即便已经打扫干净了，可我每次从那里经过的时候，还是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陆江笙，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残忍。”

　　苏瑾余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季白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皱缩，紧随其后的，是无限蔓延的疼痛感。

　　“阿瑾，”季白煜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结，“你现在的生活，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苦，当初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国内的，如果我一直对你不离不弃，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心里像是被人泼了一瓶硫酸，灼热的感觉让苏瑾余产生了一种错觉，自己只要再稍微用点力，心脏就会直接炸裂。

　　掐紧了手指没有让自己暴露一丁点的情绪，苏瑾余只是云淡风轻地轻笑了一声，佯装毫不在意地说，“学长，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者，我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都是拜我自己所赐，与你无关，你不需要自责。”

　　“对了，你不是说你是过来帮我检查身体的么，现在可以开始了。”

　　季白煜的动作滞了滞，还是拿过自己的医药箱，直起身走到了苏瑾余的身边。

　　她真的太瘦了，以至于季白煜根本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折断她的双手双腿。

　　许朵迟迟没有折返，季白煜没有再刻意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伏在苏瑾余的膝盖上，双肩不停地颤动着。

　　“学长，你别这样，”苏瑾余轻轻地在他的后背拍打了几下，“我没事，真的。”

　　好长一段时间过后，季白煜才抬起了头，眼眶里通红一片，苏瑾余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帮他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这是认识季白煜这么久以来，苏瑾余第一次看到他哭。

　　心轻轻一沉，苏瑾余重复了好几遍吞咽的动作，才总算让自己稍稍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