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六十年代生存手札 56.17号两更合一
作者:山楂丸子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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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魏,妇女别说顶半边天了,要是能让男人不纳妾,那都算顶有本事的女人。

  傅冉抬眼皮瞄瞄眼前的皇帝,心里难免不满起来,暗叹生不逢时,如果有机会,她一定带爹爹过来看看别人家的“皇帝”是怎样的英明神武。

  尽管他们很穷

  不过傅冉心里也很清楚,衡量一个帝王如何,关键还是看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单从这点来看,颜冬青无疑是个励精图治的好帝王,他也有足够的魄力,否则不会单枪匹马来这里偷学人家技术。

  也不是他不是单枪匹马,他把皇后也拽了过来。

  关于这点,傅冉始终没搞明白,她手无缚鸡之力,学习能力差,适应力也差,除了每天气气皇帝,似乎没其他作用,过来到底能干什么?

  难道是这里人常说的夫妻搭配,干活不累?

  想到这种可能,傅冉禁不住抖了抖身子,吐掉漱口水,小声禀告:“皇上,臣妾刷好牙了。”

  跟皇帝相处就这点累,连放个屁都要报备一下。

  颜冬青不大想理她的样子,不咸不淡的嗯一声,吩咐道:“下去吧。”

  “那臣妾先行告退。”

  洗梳好,傅冉去锅里盛了一碗稀面粥,夹一根腌萝卜干,有滋有味的吃着。

  徐兰英出门前叮嘱她:“今天别乱跑,街道过来发粮油票,在家等着领。”

  闻言,傅冉两眼腾地亮了起来,保证道:“娘你放心,我哪也不去。”

  她不仅要把街道发的粮油票领了,还要去附小领一次。

  一零五虽然属于安山社区管辖,但又跟个小社会一样,有它自己独立的一套管理体系,社区和工厂管理交杂在一块,难免混乱。

  傅家一家五口,光是领粮油票就得去三个地方。

  傅燕早就不上学了,因为未满十六岁,一直没有工作,属于集体户,粮票由安山社区发放,一个月二十七斤粮。

  傅冉和傅声都在一零五附小念书,粮票由附小发放,也是二十七斤,不过因为他们在上学,学校开出证明之后,去粮食局可以增加到三十斤。

  至于傅向前和徐兰英,直接由工厂发放。

  因为挨着年关,除了粮票是硬性规定,其他像肉票和油票,分别由原来的半斤长到八两,一两长到二两,除此之外,又多了几样平时见不到的票,诸如花生瓜子票,大酱票,葱姜票,白糖票等等。

  至于工业劵,除了参与劳动的傅向前和徐兰英各有两张,他们都没有。

  傅冉将一摞花花绿绿的票全领完,到家之后就把从不同地方领来的粮票分开,挨个核算,如果不对,还能及时去补,要是隔几天才发现票少了,那只能算倒霉。

  傅燕坐在门口,迎着太阳,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傅向前和徐兰英不在,她不用再扮懂事,讲话也比平时尖锐,她斜眼睨傅冉,嘴角挂着讥讽:“算术这么差,能算明白不?”

  傅冉不硬不软呛她:“要看跟谁比,跟你比,我稍微强点。”

  傅燕撇撇嘴,没再吭声。一直以来,她都厌恶这个多余的妹妹,如果没有她,家里只会过得更好,到过年也不会有人跟她抢新衣裳。

  自打傅冉来城里,傅燕已经好几年没穿过新衣裳了,她娘说对傻闺女有亏欠,想多弥补点。

  等明年她进了工厂,无论如何不会向家里交一分钱,工资她要自己收着,粮食关系也要转到单位食堂,粮票用不完就去买点心当零嘴儿,工资用不完就存着,以后她总归要说婆家置办嫁妆。

  傅燕兀自盘算着,傅冉哪知道她心里这些小九九,忙着核算,结果连着算了两遍,怎么算也不对。

  “坏了,校长少给我发五斤粮票!”

  傅冉坐不住了,立刻跳下炕,急急往附小跑。

  对于就指望粮票活命的商品粮户来说,缺粮票可是大事,傅燕“啪”反扣上镜子,后脚追上傅冉,一路上没少数落她:“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你除了会吃会喝,到底还会啥?!”

  傅冉听烦了,蓦地停住脚步,意有所指道:“上次是哪个算术不好,少领十斤粮票,被娘吊起来抽的?”

  打那以后,徐兰英留了心眼,再也不让傅燕领粮票了,每到月底,这些活儿都落到了傅冉头上。

  不管如何,缺粮票是大事,两人不停争吵,待到附小时,又不约而同停嘴,匆匆去找校长张德怀。

  以往每个月发粮票多少都会出点差错,为防有人骗粮票,张德怀都会留个底儿,他把记账本拿给姐妹两看。

  “小丫头,你可看仔细了,三十斤粮一斤都不少,不光我数过,还有核对员签字,我看啊,十有**是你这丫头心大弄丢了!”

  傅冉仔细回想,直摇头:“不可能,我全塞兜里了。”

  傅燕狐疑看她,不阴不阳的说:“要是自己偷藏了,趁早拿出来,不然小心娘回来揍你!”

  傅冉气:“我要是偷藏起来,还用得着跟你说粮票少了?”

  再回家,傅冉把家里翻个底朝天,就是没找到那五斤粮票。

  看她找得满头汗,傅燕有点幸灾乐祸的提醒:“咱爹咱娘一会儿该放工了。”

  傅冉心烦气躁,瞪她一眼,索性出去寻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想哪里出了问题。

  从附小到家属院这段路,她没碰过裤兜,所以根本不存在半路掏粮票弄丢的情况,到家之后她立刻核对,期间没离开过炕半步,傅燕也不可能有偷藏的机会。

  想来想去没想出个头,傅冉悠悠叹口气,照目前情形,估计是逃不过挨揍了。

  “你在门口蹲着干什么?要饭?”颜冬青声音里带点疑惑,朝她走近。

  傅冉无精打采抬头,见他手里拿一沓花花绿绿的票,突然灵机一动,对颜冬青说:“皇上,我臣妾想管您要俸禄”

  在大魏,皇后官属一品,是有俸禄可拿的,逢年过节还有各种赏赐,杂七杂八加起来,足够寻常百姓一家数口半辈子的开销了。

  不过颜冬青是个勤政爱民的皇帝,要知道,这皇帝一旦爱民胜过爱自己,难免就抠门起来,自他登基之后,所有大臣和娘娘的俸禄一律减少,尤其是后宫的娘娘。

  到目前为止,傅冉只领过一次俸禄,二两银子

  当然,颜冬青登基之后,还没来得及扩充后宫,就带她出“远门”游历了,后宫也就只有她这一个倒霉的娘娘。

  傅冉说完要俸禄之后,很自觉的稍微弓下腰,尽量显得比颜冬青矮。

  “你要俸禄做什么?”颜冬青稚嫩的脸蛋上浮现一抹无奈。

  傅冉早想好了措词,低声说:“臣妾总吃不饱饭,想吃国营饭店的大肉包。”

  凤落平阳被犬欺,不把五斤粮票补上,徐兰英会把她吊起来抽。

  她话音才落,眼前就多了两张五市斤面值的粮票,藏青色的底子,南州城自印的地方粮票。

  “收好了,等下个月朕的爹发工资,朕管他要点钱,再带你去下馆子。”颜冬青摸摸她头,声音难得的温和。

  傅冉有点受宠若惊,只拿其中一张:“皇上,五斤就够了。”

  “都拿着。”颜冬青把视金钱如粪土的架子抬了出来:“朕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那臣妾先谢过皇上。”傅冉笑起来,脸颊上两颗酒窝隐现。

  颜冬青心情好的跟着弯起了眉眼。

  晌午,徐兰英放工回来,头一件事就是喊傅冉:“傻闺女,粮票领没?”

  傅冉还没说话,坐在灶膛前烧柴火的傅燕就轻声说:“小冉今天不小心,弄丢了五斤粮票。”

  话音才落,徐兰英脸色拉了下来,肉疼的不行,嗓门不由拔高:“你姐说的是真的?!”

  傅冉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把一沓票往徐兰英手里一塞,抬抬下巴说:“在我裤兜里又找到了。”

  徐兰英本来还气着呢,听傅冉这么说,一下变成要笑不笑的样子,但还是没好声道:“下次不许这样吓唬老娘,咱家可就指着这点粮食过日子了!”

  贫困家庭琐事多,傅冉能理解徐兰英的难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平常没少骂她,但也没怎么亏待过她。

  粮票是凑上了,可那五斤粮票到底去了哪儿,傅冉一直没想明白,直到颜冬青给她的另外一张五市斤粮票也不知所踪,她才真的急起来。

  “还有呢?”颜冬青低头看她,眼神凉飕飕的:“没嫁人的是黄花大闺女,你是朕三媒六聘娶来的,还拿黄花大闺女标榜,羞不羞?”

  皇帝这句羞不羞,听在傅冉耳中,变相就成了:要不要脸?

  又没洞房过,她怎么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傅冉抬头:“您说的那是以前,现在您又没三媒六聘娶我。”

  颜冬青突然别开脸笑了,露出好看的牙齿:“冉冉,朕知道你心急,再等几年,等到普遍结婚的年纪,朕就去你家提亲。”

  傅冉张口结舌,急道:“我没有”

  颜冬青嗯一声,显然不信:“好了,朕知道你怕丑。”

  傅冉不说话了,疾步往学校走,臊得脸没处搁,她哪里急了?!

  早上仍旧是枯燥无味的时政课,同桌高雪梅戳戳她,小声问:“周末去不去中苏友好馆看电影?有新电影上映。”

  傅冉刚来那会儿,不知道啥叫中苏友好,后来颜冬青跟她解释了遍,她才知道苏联是他们老大哥,建中苏友好馆也是为了标显两国友谊。

  巨大的友谊广场,标准的苏联建筑风,放映的电影也大多数是从苏联引进的电影带,高雪梅她哥在友好馆上班,从她哥手里弄到了两张电影票。

  傅冉没看过电影,还挺想去看,但周末又有别的事,可惜道:“我得回乡下接我奶,要不你找别人跟你一块吧。”

  高雪梅撇撇嘴:“你这人,不花钱白看也不去,没劲!”

  说着,她推推坐前面的颜冬青:“颜冬青你去不去?”

  颜冬青回头,拒绝道:“我也有事。”

  高雪梅垮了脸,心里空落落的。

  姑娘大了,难免有乱七八糟的心思,同班的小伙儿不少,但就颜冬青一个顺眼的,高雪梅也不知道自己是个啥想法,就想和他套近乎。

  可颜冬青跟谁都不亲近,除了跟傅冉,她只好从傅冉下手。

  “等你从乡下回来咱们再去看呗!”高雪梅挽上傅冉胳膊,晃晃她:“反正电影票到月才过期,离月底还早呢!”

  傅冉不好再推却,点头应好。

  高雪梅露出笑,又喊颜冬青:“你也去,咱们一块,人多热闹点儿!”

  颜冬青还没说话,他同桌葛贵东转回头,忙问:“那我能去不?”

  高雪梅烟了脸,没好气道:“只有三张票!”

  颜冬青说他周末有事,傅冉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等放学了才问他。

  颜冬青不答反问:“你打算怎么回去接你奶?”

  傅向前的老家在南州城西北二砬子乡,距南州城有四十多里路,时下只有城市和城市之间通汽车,乡下人进城或城里人下乡,要么靠走,要么顺道搭生产队马车。

  “我爹让我走回去,回来让小叔赶马车送。”

  颜冬青皱眉:“傅向前心可真大,万一碰上拐子怎么办,虽说你瞧着不值钱,也难保被人卖去山里给糟老头当媳妇儿。”

  傅冉气结,什么叫瞧着不值钱?

  “皇上,您把您的皇后说的一文不值,您脸上很有光?”

  “”

  快到家属院,傅冉牢记徐兰英的忠告,刻意跟颜冬青拉开距离,打算慢他几步进家属院。

  颜冬青停了脚步,回头看她:“走这么慢,腿被人打折了?”

  傅冉敢怒不敢言,在大魏宫里时,伺候她的宫女们都比她岁数大,早就来了月事,傅冉曾听她们私底下谈论过,说女人来月事那几天,脾气会莫名变古怪,她猜颜冬青应该也是到了脾气古怪的那几天。

  这么一想,傅冉对他便多了几分宽解,走过去好声好气的说:“为了名声,我们以后上学放学还是分开走吧。”

  说完,她快走几步,甩开颜冬青蹭蹭跑回家。

  到周天,傅冉天不亮就起了,吃一碗面疙瘩汤,自个沿着城郊大道往西跑。

  出了城,大道不远处停一辆自行车,颜冬青站在自行车旁等着。

  傅冉忙跑过去,眼睛晶亮:“您怎么在这儿?”

  颜冬青蹬开自行车闸,不说其他,拍拍后车座:“上来坐好。”

  傅冉明白了,心潮涌动:“皇上,您对臣妾真好。”

  颜冬青咳一声,等她爬上后车座才骑走,嘴硬道:“朕是担心你人傻被拐走。”

  傅冉不说话了。

  城郊大道越往西路况越差,坑坑洼洼,颠簸难行,颜冬青回头叮嘱道:“抓好了,朕要拐弯。”

  傅冉听话的抓上颜冬青衣裳,结果车子拐弯一个颠簸,傅冉差点没坐稳栽下去,忙搂上颜冬青的腰,死死抱住。

  颜冬青嘴角弯起个弧度,脚下蹬得虎虎生风,四十多里路,两个多小时就进了二砬子乡。

  傅冉来过的次数有限,凭着模糊的记忆,连蒙带猜指路,总算找到了她小叔家。

  三间红砖瓦房,宽敞的篱笆院,院里东西两边开了菜园,搁农村一众土坯草房里瞧着已经很气派,眼下堂屋门上了锁,院子静悄悄的没个人影。

  “你奶住这儿?”颜冬青蹬上车闸,觉得不错,并不像傅冉路上跟他说的如何差。

  傅冉摇头:“我奶在后面呢。”

  说话间,她带颜冬青房屋后面。

  跟三间阔朗的红砖瓦房比,贺寡妇住的泥坯房不是一般的寒碜,泥糊稻草的房顶烂了个窟窿,贺寡妇正坐在家门口戳麻绳扎稻草捆,打算一会儿去生产队借个梯修房顶。

  傅冉喊了她一声,没听见,走近了大声道:“奶,我爹让我来接你去城里住。”

  贺寡妇放下稻草捆,显得很高兴,嘴上还是说:“去啥城里,我在农村住的挺好!”

  说着,她又瞅瞅颜冬青,问道:“你是哪家小孩?”

  颜冬青道:“和小冉是邻居,我骑车载她过来。”

  贺寡妇颤巍巍进屋,搬出家里唯一的小马扎,递给颜冬青:“坐,坐下歇一会儿。”这么干净周正的小伙儿,可不好让坐稻草上。

  傅冉没那么讲究,拿一捆稻草塞屁股底下坐,问:“小叔小婶呢?”

  “插秧去了,大丫今年开春就没再上学,这不,跟她老子娘一块下地挣工分了。”

  大丫全名傅红,跟傅冉一样大,圆乎乎的脸,透着憨实,跟她尖嘴猴腮的老子娘半点不像,傅冉对她印象一直很好。

  和傅红一对比,傅冉又觉得她是幸运的,徐兰英凶归凶,至少还没说过让她下学干活的话。

  眼看就晌午了,贺寡妇搁下搓一半的麻绳,起身去菜园摘菜:“晌午都留着吃饭!”

  暮春之后,农村的日子就比城里好过了,瓜果蔬菜家家户户都不缺,茄子豆角青椒黄瓜洋柿,疙疙瘩瘩坠满藤。

  贺寡妇一直跟着儿子媳妇吃,没有另起炉灶,不是她不愿分开吃,而是没有锅,头些年公社化运动,家家户户砸锅捐铁,全扔进了土窑里炼钢,吃饭在公社,有钱平均分,后来吃到公社破产,上头又说分开吃。

  说得轻巧,老农民铁锅都砸了,搁哪烧饭呐!

  想重新买口锅,听说还要工业劵,那几年可把老农民为难死了,好在大儿子在工厂做工,一个月有两张工业劵,东拼西凑才给小儿子弄到一口大铁锅,贺寡妇一直跟着他们一块吃。

  孙女难得回来,还带了个小伙儿,贺寡妇不抠门,菜园里掐了大把豆角,又从鸡窝里摸两个鸡蛋,准备切青椒一块炒。

  贺寡妇摘菜的时候,颜冬青两手背后,在菜园里转了一圈,招手示意傅冉过来。

  颜冬青并非酒池肉林的皇帝,做太子的时候,其中一个任务是巡讲,所谓巡讲,就是去各州县巡查农业盐业以及海防,事无巨细。

  “三哥,您喊我做什么?”

  颜冬青抬抬下巴,示意她看红灯笼似的洋柿,傅冉立刻就明白了,他们大魏没有洋柿这玩意儿。

  这里人习惯把国外传来的东西前面加个“洋”,西红柿喊洋柿,火柴喊洋火,肥皂喊洋胰子,自行车喊洋车。

  傅冉向贺寡妇打探:“奶,洋柿种子您从哪买的?”

  贺寡妇笑呵呵的:“这玩意儿又不是稀罕物,哪家没有?买啥买。”

  闻言,傅冉两眼放光,忙道:“奶,您能不能给我点,我想弄两棵栽盆里。”

  “成!等吃完饭奶给你找去,要多少有多少!”

  奶两个正说着话,傅红背着猪草从生产队回来了,瞧见傅冉在,喜道:“小冉,你咋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