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柔见东方落碧慌了，反而有种想笑的感觉，不紧不慢地将夜狸送进来的药喝了，才悠然地说道：“我刚入你们北隋皇宫的时候，在角门见到了一个濒死的女人，女人的名字叫做翠春，乃是弄璋公主真正的生母，怎么，这件事你不打算承认吗？”

　　“你……”东方落碧脚下一软，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竟有此事？”萧玄冽也是第一次听说，在此之前，他一直是看在弄璋公主的份儿上对东方落碧一再忍让的，没想到这个女儿却不是她生的。

　　“皇上，据翠春说，那孩子并非皇上的，而是世子的，至于世子是谁，皇上或许也能猜到，永国公东方阙还有一个儿子，翠春腹中的孩子本是东方阙用来篡夺皇室血脉的，却没想到是个女儿……”

　　萧玄冽乍然听到这个消息，竟有些哭笑不得。

　　他单凭想象都能想得到，当初东方阙是如何的机关算尽，将大着肚子的翠春混入宫中，想要凭借她腹中的孩子为东方落碧扳回一城的。

　　当初，东方落碧谪居宁心庵，为了让萧玄冽留宿，使尽了浑身解数，最后终于有了怀孕的名目，好不容易熬到生产，这期间的煎熬也非常人能够忍受，可机关算尽，他们却没料到翠春会生下一个女孩。

　　萧玄冽早已不把东方落碧放在眼里，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失望，东方落碧再怎么欺瞒他，他都不会感到愤怒，只会觉得她与她父亲一样，不过是跳梁小丑。

　　虽然不在意，却不代表他会放过她——这一次赫连柔披露的事情，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彻底摆脱东方家纠缠的机会。

　　“皇后，此事可是真的？”萧玄冽冷声问道。

　　“当然不是真的，灵锦是我亲生的，也是皇上的骨肉，绝对不是我哥哥的孩子，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对皇上可是忠心不二……”

　　“襄笛公主，你可有证人？”萧玄冽朝着赫连柔递了个眼色。

　　赫连柔指了指流霜，说道：“这宫女当初与我一同见到垂死的翠春，她就是人证，若是皇上觉得流霜是我的人不能做人证，那也好办，皇后当初将翠春打得奄奄一息，一定是让她宫中的太监行刑的，将以前跟着皇后的太监都抓起来拷问一番，一定会有人承认的。”

　　“嗯，襄笛公主说得很有道理。”萧玄冽瞥了一眼筛糠的东方落碧，冷笑一声，说道：“事到如今，是你自己认了，还是让朕去审问那些太监后再承认？皇后，你可知道，抵死不认的后果？”

　　东方落碧拼命的摇头，头上的珠钗都乱了，她使劲儿搅着手中的锦帕，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道：“皇上，臣妾，臣妾也是一时心急，当时皇上生死未卜，臣妾怕在后宫无人陪伴，所以才留下了一个女儿……臣妾并不想扰乱皇室血脉，只不过是一个公主，皇上若是接受不了她，臣妾这就将她送出宫去……”

　　“不是朕不能接受她，而是朕不能接受你，以及你父亲的欺君之罪，你放心，灵锦就算是东方落羽的女儿，朕也会对她视如己出，当做公主抚养成人，但你们父女的欺君之罪，决不能饶恕！”

　　萧玄冽说到这里，对门外唤道：“袭春！拟旨！”

　　东方落碧打了个颤，慌忙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乞求道：“皇上，臣妾好歹也是您的结发之妻，求您顾念旧情，这圣旨不能下啊，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想要陪伴在皇上身边，哪怕只是做一个空头皇后也好，臣妾可以去宁心庵，每日吃斋念佛为皇上祈福……”

　　“朕曾经对你一忍再忍，可惜，你却并不是一个甘心寂寞的人，皇后东方氏，听旨！”

　　“听旨”二字一出，东方落碧便知道大难临头了，她根本想不到，今天来探望赫连柔，竟然会惹来这样的大祸，早知如此，她又何必贪心的去争夺萧云墨。

　　她心中明镜一般，什么欺君之罪，不过是萧玄冽的一句话罢了，哪怕她曾经杀过人，萧玄冽也不曾追究，因为她杀的那个人萧玄冽根本不在乎。

　　而这一次，她触到了萧玄冽的底线——萧云墨是云无恙留下的儿子，被萧玄冽视如珍宝，她可以占有萧灵越，可以让侄女变成公主，可以做许多无法无天的事情，可唯独不能触及到云无恙的一片裙角。

　　云无恙，是萧玄冽的逆鳞。

　　“皇上……您可别忘了，当初您赐给我父亲一道密旨，上面写着，永远不会杀我们父女二人，无论我们犯了什么错，皇上，这，这可是您的圣旨。”

　　东方落碧感觉自己必然是活不成了，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

　　萧玄冽长长地叹了一声，当初的那道密旨，是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给东方阙的保命符，有了当初的交易，便有了此刻的掣肘。

　　“东方落碧，听旨。”萧玄冽声音清冷，背过身去，不愿再看东方落碧那满是泪痕的脸。

　　东方落碧的身子晃了晃，想要跪直，却迟迟跪不直，还未听到旨意，便一翻白眼，昏了过去。

　　萧玄冽微微蹙眉，转身对袭春说道：“派人将废后东方氏带出宫去，将朕的圣旨拟好，送到东方府。”

　　“皇上，您的旨意到底是什么啊，奴才……奴才把娘娘送到什么地方好啊？冷宫？”

　　“不，冷宫也是宫，朕不想再有任何机会看到她，生不同眠，死不同穴，你就把她送到北陵去吧，让她终身为皇长子萧灵运守陵，直至终老时，便与她的儿子合葬。”

　　“皇上，那，那她的位份是……”

　　“革除一切位份，贬为庶人。”

　　“庶人？”

　　袭春惊得差点咬了舌头，按照宫规，曾经是皇上的女人就一辈子是皇上的女人，就算是犯错，也不可能放出宫去，就算贬谪，也会保留最低级的位份，以此区别于一般的奴婢。

　　可萧玄冽这一次竟然直接将东方落碧贬为庶人，送到北陵去守陵，可见是一点夫妻情面都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