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榜上可说了是什么病?”云无恙紧紧地攥着拳头,紧张地开口问宋老头。
“皇榜上只说是悸症。说白了,不就是受到惊吓了吗,小孩子都容易受惊,依着我,一副压惊散下去,保证药到病除!这皇宫里的御医整天拿着丰厚的俸禄,竟然连这点小病都治不了,还不如让我去当太医院的院使呢。”宋老头得意地吹嘘着。
“压惊散的成分太冲,念亲王不过百日的孩子,万万不能用这样的猛药,还是用荆棘方为好。”
云无恙摇了摇头,更加担心了,如果最后选入宫中的真是这样水平的大夫,云墨岂不是很危险。
“你这小娘子竟然也懂医术?”宋老头惊讶地望着云无恙。
“可不是么,小娘子刚刚为我女儿治好了病,医术可比你强多了。”张大娘赶紧替云无恙回答道。
“呵呵,荆棘方,之前我闻所未闻,今儿是第二次听到这药方了,你和那西狄来的大夫竟都提起了这荆棘方。”
“西狄来的大夫?”云无恙的心中咯噔一声,一张冰冷的脸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追上即将离开的宋老头,问道:“那西狄大夫可是说着流利的汉话?样貌如何?是否一袭白衣?三十多岁的年纪?”
“咦?你怎么知道,哦,我见他气度不凡,还特意问了他的名字,他生得一副汉人模样,却偏偏叫了个西狄名字,叫习习,谁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他说三皇子的病一定要用什么荆棘方,不过我认为还是压惊散来的利落……”
“习习……”
云无恙怔住了,东方落羽真的来了,而且,马上就要凭着这个机会入宫。
一旦他顺利入宫,接触到了云墨,必然会下杀手。
宋老头渐渐走远了,云无恙还立在原地,像是一截枯木。
张大娘戳了戳她的肩膀,担心地问道:“云娘子,你这是遇到什么心事了?”
云无恙猛地回过神,问道:“张大娘,一般皇榜招募是什么时辰结束?”
张大娘看了一眼天色,说道:“八成再过半个时辰,就要截止了吧。”
云无恙再也不敢耽搁,飞步朝城门的方向奔去。
一日后,云无恙通过京兆府尹组织的紧急笔试,与选拔出来的其他十名民间郎中一同入宫。
再次回到生活了许久的皇宫,她的身份已今非昔比。
此时,她穿着一袭灰色布衫,带着蓝帽,梳着男子发髻,将肤色涂抹得黝黑发亮,隐藏在众多郎中之间,尽量让自己显得极为平常。
在往太医院去的路上,她一直在寻找东方落羽的影子,可她看遍了十人中每一个人的脸,却没有找到东方落羽的身影。
到达太医院点名时,也没有听到习习的名字。
“难道他落选了?”
云无恙暗暗祈祷,却又放不下心来。
太医院院使温友绪站在太医院门前的平台上俯视着众人,说道:“各位都是民间选拔上来的医术圣手,能够将我们太医院出的题目全部回答上来,实属难得,希望各位也能尽心尽力为三皇子诊治,只要能治好三皇子的病,都可以得到千两黄金的报酬,此外,还可以留在太医院行走,拿皇家俸禄。”
“真的?”郎中们闻言,纷纷交头接耳起来,作为大夫,毕生的追求恐怕就是进入太医院了。
云无恙的心却并不在什么报酬和俸禄上,她粗着嗓子问道:“温大人,三皇子到底得了什么病,严重吗?所谓病急不等人,我可否现在就去为三皇子诊脉?”
温友绪瞥了一眼云无恙,奇怪地问道:“本官并未自我介绍,你怎么知道我姓温?”
云无恙一愣,赶紧说道:“早就听闻太医院院使是温大人,三皇子身份尊贵,想必要温大人亲自负责才是。”
温友绪狐疑地点了点头,说道:“点名完毕,你们这就随我去香榭宫吧,三皇子的养母是襄笛公主,这襄笛公主是西狄人,脾气大得很,你们去了可要小心说话行事,不要给我惹麻烦。”
云无恙将帽子又拉低了一些,跟随众人到了香榭宫,刚一进去,便听到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这声音像是一把锥子,猛地刺入了她的心脏,生疼。
她强行镇定了心神,走入内殿,便听到赫连柔的声音。
“墨儿乖,娘亲在这里,你不要害怕,娘亲会保护墨儿的……”
云无恙一直压制着的眼泪,瞬间淌了下来——赫连柔已经代替她成为了云墨的娘亲,而她这个亲娘,却再也没有资格陪伴他成长,即便是有机会见他一眼,也要偷偷摸摸地以这种身份前来。
“温友绪,这就是你叫来的民间大夫?看起来都普普通通嘛,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为三皇子诊脉啊,本公主跟你们说清楚,谁能治好三皇子的悸症,自然是有重赏的,可若是谁混在这里滥竽充数,我定要禀过皇上治你的罪。”
众人赶紧应和,一个个都紧张了起来,云无恙本想抢在前面,却又怕引人注目,便一直捱到最后一个才为萧云墨诊脉。
她不敢去看萧云墨的脸,只是摸到他的小手,就已经抑制不住眼泪,她将头低的不能再低,压住抽噎,稳住心神,只想着脉象。
从脉象上看,的确是悸症,可中医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不看萧云墨的面色,她无法下最后的诊断。
“你这小郎中愣什么神儿呢,赶紧看看三皇子的面色啊。”赫连柔催促道。
云无恙缓缓抬起眼,只见那粉团儿一般的孩子已经面色晦暗,因为哭了太久,脸颊憋得发紫,嘴唇也在不断地颤抖着。
她的心犹如掉入了油锅之中,眼泪顺势流了下来,她赶紧低下了头,匆匆抹了一把泪,又将萧云墨的嘴巴捏开,看了看舌苔。
一看那有些发青的还依稀可见斑点的舌苔,云无恙初见萧云墨的担忧和欢喜瞬间消散于无——她万万没想到,萧云墨这不是得了悸症,而是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