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啥?”胡老爹老嫌弃他这幅有话不说的样子了。
“不干啥,我就问问卖了多少银子。”胡有田心里搁着事儿,眼珠子胡瞅乱瞅。
他这样明摆着就是有事儿,还是不能当着众人说的事儿,胡老爹想了想也没问,告诉他说卖了不到二两银子。
胡有田的脸立马垮了,惊叫一声“咋这么少?比去年少一半儿呢!”
他有点儿后悔今天没跟着一起去赶集了。
胡老爹撇了他一眼,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年外面那些地方年景不好,赶集的人光看不买,没卖出去多少,就直接卖给屠夫了,价钱当然就底。”
“那背回来,改天再去啊,反正又坏不了,咋就捉急卖给屠夫嘛。”
胡有田嚷嚷,气呼呼的蹲在地上。
胡栓子拿出的架势,教训小弟。“看把你能耐的,来回一百多里路,你背着去啊?”
胡有田不服气,对着嚷“我背就我背,多大点儿事啊。就那么贱卖了,得少买多少银子?多败家啊!”
“那你今个儿咋不去?”胡有水腿疼,走了一天路,半条腿都湿了,这会儿坐在上擦脚,老三的话他就不乐意听。
胡有田笑了一下,手指在地上划拉,解释了一句“爹不是没叫我吗。”
他这样子,胡老爹越发觉的他有事儿,就猜测着问“老三,你是不是有啥事儿?”
“没有,”胡有田下意识的反驳,又垂着头扭扭捏捏的道“也不是没有,那个啥,以后就知道了。”
胡有水放下擦脚布,砸着嘴调侃胡有田“哟哟哟,瞧你那样儿,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这话他算是说中了,胡有田被说中心思更不好意思,脸都红了,蹲在地上偷笑。
等了半天,胡老爹也没问他看上谁了。胡有田翻着眼睛看自己家爹,就见他似有愁容。
胡栓子心里也发愁,家里那点家底他是知道的,娶个媳妇连彩礼带酒席,少说也的六七两银子,家里都掏干净,也不是拿不出来,但外边儿还欠着账呢,总不能眼看着过年了,还不还。
这都怪他没本事啊,要不是孩子们的娘去了,也不会欠下一屁股债。
但他是,不能耽搁弟弟的亲事。便问“老三,你看上哪家闺女了?跟哥说,哥给你攒银子娶媳妇。”
胡有田又不是傻子,家里的欠了债他都知道,所以才这么盼着猪肉能多卖银子。
胡栓子又催了他一遍。
胡有田才说“是族长家的闺女。”
具体的是谁,他没说。但在场的都知道。
一个村住着,谁家有啥人知道的门清。
胡老爹赶在胡栓子前头说话,“你小子心大看上族长闺女,我做爹的不说啥,但咱家啥情况我不说你也知道,你要是想娶族长家的闺女,就的等等,这会儿家里没银钱,就算有了银钱,族长也不一定乐意。”
胡有田最怕的就是这个,没银子拿啥娶族长的闺女,还为了欠债又欠人情,到他这里就成了大难题了。
一时间也没人说话。
胡栓子有心保证两句,但想想那些话就觉的气短,他拿啥替弟弟娶亲?
这件事儿除了胡老爹两口子唉声叹气的发愁,就再也没拿到明面上说。
胡有田该咋样,咋样,整天跑的不着家。
当天夜里,董氏两口子睡在炕上,一会儿的功夫胡有水就响起呼噜声。董氏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听着打呼声烦不胜烦,抬手就朝胡有水腰上掐。
嗷的一声,胡有水身子一挺,躲的董氏远远的,拥着被子气急败坏的问“你这个娘们儿想干啥?”
“你说干啥?昨天说好的事儿你跟爹提了吗?”
董氏比他还气,说这话就又朝胡有水打,自己倒是呜呜的哭起来。
“大半夜的非得把家里人都吵醒是吧?”胡有水推了她一把,不耐烦的倒下蒙头睡觉。
年礼的事儿他没敢胡老爹说,肉卖完了,留下来的也没多少。为了面子,咋张这个口。
被推了一把,董氏心里就更委屈了,哭着压低了声音,“我跟娘说家里今年杀了猪,能不能拿四五斤肉回娘家给你撑面子,娘说她一辈子没往娘家拿过这么多肉,让我别回去了。”
董氏把婆婆的话曲解着说给胡有水听,又顺带着告状呢。
“这咋可能?”胡有水不太信,坐起身直视她,“你是不是说啥不中听得了?娘跟别的婆婆比起来好到天上去了,咋会说过年不让你回娘家的话?”
他小时候没少看老太太磋磨自家娘,而且娘也从来没有说过董氏不好的话。自己成亲前,娘就说过不学别的人家磋磨儿媳妇那一套,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只要不是太不像话,她就不吱声。全是为了孩子们,娘这人最讲道理,无缘无故的不会为难谁。
董氏被问到脸上了,就有点心虚“我哪敢惹咱娘生气,就是说了肉的事儿,她就说我干脆别回去了。就着些,别的我啥也没说。”
胡有水累一天了,也不想搭理董氏。就决定明天问问自家娘。“睡觉。这事儿你别管了,家里日子不好过,你别张嘴闭嘴的就要东西。”
这意思就是肉的事情他去办。这下董氏就放心了。
隔天抽个空,胡有水就往东屋里来。
白氏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还是为了昨天的事儿。她手里纳着鞋底子也不问。
胡有水就坐在炕边儿逗妞妞玩儿“妞妞过来,来,让二叔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