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府城的中心街道上人头攒动,火龙穿梭,叫好声连天。
围城而绕的护城河边上蹲了无数个少男少女。男子举着花灯吟诗作对,声音能有多高昂就有多高昂,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女孩子就娇羞无限,用眼波看人。
“唉——”楚娉婷一口气叹的痛心疾首,“这世上不矫揉做作的女子都是难得的宝,例如小满,在没有比她好的姑娘了。”
胡小满举起来两个人攥在一起的手:“你说的,我都信了。”
噗哧,楚娉婷破功,小拳头捶小满肩膀,“你怎么不照这套路来,快夸我啊,快夸——”
二更天了,街道上游玩的人逐渐减少,楚娉婷提前一步走了,李显墨迹了半天,登上马车后又扭过身子问胡小满:
“你许的什么愿望?”
胡小满:“我没许。”
都说心诚则灵,她心不诚,不信鬼鬼神神,所以不许。
李显无语,扬手想拍小满脑门,想想还是把手收回来。
算了,在被这丫头打。
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想想我许的什么愿望,猜对了有奖励。还有,把我给你的灯笼收好了,是我亲手画的。”
牙酸。胡小满挥挥手走了,提着的灯笼是今晚最独特的大熊猫形状,画的好,扎灯笼的手艺更好。美中不足的是这玩意儿不如别人的亮。
那小子说跟她小时候一毛一样,胡小满想了想,摸摸脸,觉的这胖乎的样子还真有点儿像。
次日,楚娉婷的婢女接胡小满去将军府做客。
胡小满随意收拾了自己,跟着婢女去了。
天知道她并不想去。
将军府一个字就能形容:大。
非常大。
没去拜见什么长辈,一辆清油小车把她拉到楚娉婷的院子。
楚大小姐的院子用简单大方足以形容,只有一颗几人合抱的银杏叶树,粗壮高大的惊人。
胡小满不紧不慢的随着丫鬟进了大厅,穿过几道珠帘,进了偏厅,楚娉婷也正好迎出来。
楚娉婷穿的很随意,头发随意攥了一个坠儿,身着宽松的褙子,眉眼间也是慵懒闲情。
她挡在路中间,一指挑起胡小满的下巴。
用流里流气的调子道:“小美妞,你来了,可想煞大爷我了。”
就这个点儿流氓功力,胡小满错开自己的下巴,手臂一捞就把宽松衣裳下的纤细小腰楼进怀里。拥着楚娉婷往里走。
两人谈天说地,挣得面红耳赤。
逗留了几个时辰胡小满才走,临走时,她说:“女子军不是不能兴建,只是建立后呢?你有想过她们以后的路?你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军营,最重要的是不能永远带领她们。”
异想天开的楚大小姐想组建女子军,打破这个时代的规矩,她勇气可嘉,思想前卫。但这在其他人眼里是小孩儿过家家,当然了,在胡小满眼睛也是,大小姐没啥深层次的意义,只不过是眼红那些被仰望的人,想在有生之年留下点儿丰功伟绩。
楚娉婷把人送走,蔫蔫的歪在榻上,她以为自己的想法会得到这个爽利女子的认同,哪知道被问的哑口无言。
“小姐,你为什么要跟那个乡下丫头说那么多?将军都同意了。”大丫鬟玉儿不解发问。
是的,她爹被闹的没法儿了,答应了,让她自己筹备,他只给一个口头上的机会。简单来说就是不阻止也不支持,她需要一个懂她的人,哪怕是跟她一起同仇敌忾的骂骂人也好。
显然,她这个玉儿不懂。
楚娉婷懒懒开口:“不跟你说是因为你不懂,反之亦然,别小看了乡下丫头,她连我都不阿谀奉承,甚至是欣赏我的张扬,难得的妙人。”
说到底就是对脾气,臭味儿相投了。
她看胡小满第一眼,心理就想:哦,这个人,很有趣。
玉儿哪里懂,她且瞧不上乡下丫头。
……
一连在府城里蹉跎了五天光阴,府试来了,府衙街门前站了半里地的官差,离得远远的就不能靠近。附近的茶楼火爆起来,胡小满托李显的福,在最近的茶馆二楼定了位子,幻境本该清幽,反被楼下嗡嗡的说话声扰了清闲。
胡老爹对几人道:“大女家已经打听好了,在城外村里,唉……怪不得找不着。”
他口中的大女是他的大闺女,胡大姑,嫁出去十几年了,一直没啥音信,这次来府城考试,也是趁机来找人的。
胡有田瞪眼:“这么些年没大姐的信儿,还以为她富贵了就忘了咱们呢,怎么住在城外村里。”
“你知道个啥,”胡老爹黑了一张脸,‘哐当’放了被子,端出不讲理的脸,“这里日子就这么好过呢?说在府城是为了好找,跟你说个村名儿你知道啊?”
这个强词夺理。胡小闹不插话,对劳什子大姑没兴趣,胡老爹又说了啥她都没听见。
半天的功夫,大考的李显反倒先找过来了。
连许久不见的李十三,田一池,季白这三个连体婴儿也过来了,小厢房多了几个气质斐然的帅哥,胡小满还没来得及溜走,就被李十三叫住。
她真不想见这几个人。
田一池一扇子敲她脑门上,眉眼含笑道:“上次你撒谎被我抓了个正着,你说,怎么办吧。”
不逗比,你能死?胡小满靠一边儿跨了一步:“什么怎么办,不懂你说啥。”
“你还死不认账了?”田一池一点儿不恼满脸的兴趣盎然。
“表哥,”李显拉着胡小满拉到身后,对着田一池黑脸道,“你老逗她一个小姑娘干嘛?”
田一池正要跟他掰扯,李十三出声打断:
“有正经事儿找小满。”
他们彼此已经很熟悉,直呼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