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阴沉了几日的灰暗天空,在马竞元击鼓伸冤之后,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鹅毛大雪,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宫城内很快便披上了银装。
就在大殿上气氛越来越紧张的同时,愫玉宫中上下也十分的不安。
淑妃刚刚接到沧州那边传来的消息,称尚书大人已经被瑞王慕容霖潇押解至太守府。据说瑞王传的是皇上的口谕!
马竞元正在大殿上告御状的事,淑妃已经知晓。本来就已愁眉不展,这时再听到哥哥出事的消息,淑妃犹如五雷轰顶。
她微蹙着双眉,在桌旁来回逡巡,坐立不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已经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脑子里慢慢的梳理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说瑞王传的是圣上的口谕,这说明皇上早已知晓马竞元没死,否则为什么会在马竞元没进京时就命五皇子绑了哥哥?
可是,这段时间皇上神色如常,对待他们母子也是疼爱有加,并不像是在暗中算计哥哥的样子啊!
更何况,即便是传圣上的口谕,也应该由禁卫军出马才是,为何要舍近求远,命远在千里之外的五皇子从瑞阳赶至沧州?
五皇子平日里并不得皇上器重,怎的此时突然秘密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难道平日里的不受宠,都是皇帝和儿子演的一场双簧?
不!
想起当年宋采女的死,淑妃坚决否定了这个想法。皇上不可能喜欢这个皇子,也更加不会器重于他。
这样一看,五皇子的行径就十分的可疑了!皇上到底知不知道哥哥被囚之事?
如若不知,那么五皇子就是假传圣旨,罪无可赦!
可五皇子为什么要假传圣旨?
淑妃扬了扬眉,不错!五皇子假传圣旨的唯一理由,便是,马竞元是他救下并护送回京的!
难怪哥哥一直找不到马竞元,他一定是去了瑞阳!
现下枫儿错杀无辜百姓的事已经不能再掩盖,因为马竞元既然敢来告御状,自然手中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可是皇子毕竟是皇子,不管怎样滥杀无辜,那也是皇家血脉,皇上再冷血也不会杀了枫儿,当然吃些苦头也是在所难免。
虽然一时间不能再与太子争锋,只要留得性命在,在自己和哥哥的帮助下就还有机会再图来日。
为今之计只有承认了错误,做出痛改前非的样子来,安抚百姓,平了民愤,想来风波过去皇帝也就不会深究。
还有马竞元的女儿,不知现在何处,应该立即找出来还给马竞元。只要马竞元不再一味抓着枫儿不放,事情就不会很严重。
等到皇上消了气,自己再想办法让皇帝知道,五皇子假传圣旨,私自囚禁朝廷命官之事,把皇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五皇子身上去,反正也没人替五皇子撑腰,定要让五皇子不死也脱层皮!
料想那沧州新上任的宋太守,在没有皇命的情况下,也不敢真的把哥哥怎样!
主意打定,淑妃用手帕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才安坐下来,噎了口温热的香茶。
刚坐下没多久,跑去大殿打听消息的小太监带着一身雪跑了回来。
一阵冷风迎面而来,不过淑妃也顾不得了,连忙问道:
“大殿那边有何进展?”
过会儿她就打算派这个小太监给枫儿带个话,要他别说谎,直接一口承认错杀无辜和暗杀马竞元一事,并诚恳的请求皇上责罚。
“禀告娘娘,二皇子当堂否认了错杀无辜以及意图暗中杀害马竞元的事情,称这都是舅舅尚书大人指使的。皇上听了之后,勃然大怒,立即派遣禁卫军统领臧敬宇前往沧州捉拿尚书大人!并飞鸽传书沧州太守宋大人立即缉拿尚书大人!”
“啪!”淑妃手中精致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亦如此刻淑妃的心情。
枫儿你好糊涂啊!你难道想不明白,失去了舅舅的支持,我们母子该如何在宫中立足?凭什么能翻身再与太子斗?!
……
很快,二皇子慕容霖枫被禁足,闭门思过六个月,不许任何人去见他,每日抄写佛经直至千份以超度亡灵。
免去赵忠全兵部尚书一职,待押解回京再行审判。
而马竞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居然同意在京做官。慕容珣很快便将他任命为兵部尚书。
马竞元上任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兵部旧部的违法之事,赵忠全如何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如何买官卖官、草菅人命,一桩桩一件件,全被马竞元抖落出来。
不待赵忠全回京,他的罪名已经不下数十条,而且件件证据确凿。
这一日,慕容珣正在书房批奏章。王喜通报称淑妃娘娘求见。
慕容珣“哼”了一声,摆摆手,连头都没有抬起。
王喜只得出去回复淑妃,皇上不见。
仅仅几周时间,淑妃已经憔悴了许多,眼角添了一些皱纹,两鬓也生了几丝白发。
哥哥的事,她已无力扭转乾坤。但是,五皇子慕容霖潇当时假传圣旨,暗中相助马竞元的事,她一直耿耿于怀,很是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说出这件事,现在她下定决心一定要说与皇上知晓。
哥哥能有今天,全拜五皇子所赐,如果当初不是他救了马竞元,哥哥又怎会落得这步田地?
“咚!”的一声,淑妃直直的跪在大殿前,“皇上,臣妾不是来求情的,臣妾有要事禀报啊!”
一边说一边磕着头,很快娇嫩的额头便青紫起来。
“妹妹何故如此?”身后传来皇后宁芙染轻快的声音。
“参见皇后娘娘!”
见到皇后,淑妃连忙转过身,依旧跪在地上,规矩的行了礼,早已没了往日的威风。
“皇上日理万机,天下大事可要比淑妃你自家的事重要啊!淑妃怎能如此不识大体,皇上明明不见,却还在这里打扰皇上处理国事!”
看来皇后是以为淑妃前来为哥哥求情了。
想到沧州太守宋令城是太子的人,不排除五皇子已经投奔太子的可能。这次五皇子敢假传圣旨囚禁哥哥,说不定就是受了太子的指使。所以她不敢把自己要说的事和皇后提起。
跟在皇后身边的丫鬟手里用厚布端着一个清沙壶,盖子边缘还热气腾腾的冒着气儿,可能是炖了什么吃的给皇上送过来。
淑妃当下客气的说道:“姐姐前来见皇上,妹妹不敢耽搁。一会儿炖的美味该凉了,姐姐不必为妹妹费神,快请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