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全终于被押解回宫,关在刑部的大牢里。
马竞元亲自审理。赵忠全什么也不肯说。只有一句话:我要见淑妃娘娘。
可是淑妃,被皇后禁足还没有到期限。
这一日早朝过后,马竞元随慕容珣来到上书房,商议赵忠全一案。
突然殿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皇上,求您念在多年的情分上,见臣妾一面吧!求您了!臣妾有要事禀报!事关江山社稷啊!”
“胡闹!”慕容珣丢下书卷,身子向后面椅背上一靠,双眉微蹙,一脸的不耐烦,冲着守在门口的王喜喊道:“王喜你是怎么当差的,什么人都能到上书房门前胡闹么?”
王喜哭丧着脸,连忙跪了下来:“老奴该死!老奴该死!这就去请淑妃娘娘回宫!”
过了一会儿,外面没了声音。想是淑妃被王喜劝了回去。
马竞元将手里的卷宗轻轻放到皇帝面前,厚厚的一本卷宗里列满了赵忠全的罪证。
慕容珣抿着嘴,简单的翻了翻,脸色阴沉的可怕。
“无法无天!无法无天!赵忠全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朕?”慕容珣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敲在上等的楠木桌子上,发出空空的声响。
“皇上,赵忠全的罪行,铁证如山,但是他被押解回来之后,一言不发,拒绝承认罪责。他不肯在文表上画押,老臣便不能定罪,何况赵忠全所犯罪责已经大大超出了百姓所能够接受的范围,在官员中也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可若是案情被压制下来,恐难给卞城的百姓交待,那几百个冤死的亡魂更是难以安息啊!”
慕容珣皱着眉,正在思索如何处置,外面淑妃的声音再次响起,嘶哑而尖锐:“皇上,您要是不见臣妾,臣妾就死在您的殿外!”
“娘娘!娘娘!”丫鬟太监们的声音也传了进来。
看来外面已是一团糟。
慕容珣忍无可忍,甩起袖子,双手背后,快步走了出去。还不忘告诉马竞元:“你且在这里等一等。”
“是,老臣遵旨。”马竞元冲着慕容珣的背影鞠了一躬,停下脚步。再次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担心的神色。
赵忠全的罪行铁证如山,根本无法翻案。淑妃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如此拼命,看来是要拉个垫背的。
宋令城那边,不知道瑞王处理好了没有,原以为只要太子不拿假传手谕的事情说事儿,就不会败露。
想不到深处宫中的淑妃,竟然如此聪明,她一定是很快就猜到了这其中的因由。今日此举,定是要告发瑞王的!
这可如何是好?
想那瑞王,远在边关,从不参与朝中之事。之所以会被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完全是因为自己投靠了他。他假传圣上手谕,要救的那两个人也是为了寻找他的家眷才赶赴沧州的。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自己!
要不是瑞王,自己早就被赵忠全害死,现在成为阶下囚的就是自己!
自己肯回京做官,就是为了瑞王!可是,这是皇上的家事,他要怎么做才能救下瑞王?
马竞元急得冷汗直流。他轻轻的走向殿门口,以便能够听清外面的情况。他打算冒着杀头的风险,也要阻止淑妃说出瑞王假传手谕之事!
殿外,慕容珣距离淑妃很远的地方便停下脚步。
今天的淑妃看起来更加憔悴消瘦,头发凌乱,衣衫不整,正跪在那里哀嚎。
“够了!你看你成什么样子?你是不是疯了?”慕容珣依旧背着手,大声吼道。
淑妃看见皇上出来了,立马停止了哀嚎。
赶紧理了理衣衫,抚了抚乱发,双膝向前蹭了几步,哀怨的叫了声“皇上!您终于肯见臣妾了!”
“行了行了!你要说什么,快说!”慕容珣对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完全厌恶了。
“皇上,臣妾的哥哥犯下了滔天的罪行,臣妾身处宫中并不知情,不过臣妾并不想为哥哥求情,臣妾相信皇上定能给哥哥一个公正的裁决!”
这几句话说的大义凛然,着实让人刮目相看,也让慕容珣有些意外。
“你知道就好!既然不是来求情,你找朕所为何事?”
慕容珣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躲在殿里偷听的马竞元却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淑妃果然是要揭发瑞王了!
马竞元咬咬牙,眼下只能冲出去,告发淑妃参与赵忠全的种种罪行,先下手为强了!虽然这样做皇上一定会疑心,可也顾不得了。
就在这时,一个柔美的声音出现了:“臣妾参见皇上。”
马竞元对嫔妃们的声音并不熟悉,所以听不出来是谁。只好偷偷顺着门缝向外张望。来人身着藏蓝色宫装,端庄大气,秀气的一张瓜子脸,在乌黑秀发的衬托下,白皙柔嫩。正是深受皇上宠爱的辰妃。
这辰妃,马竞元是认得的。当年诞下六皇子,龙心大悦,一时赏赐无数,风头无两。可就在满月之时,六皇子竟意外身亡,举国哀恸。这之后,据说辰妃悲痛欲绝,哀思成疾,便很少露面了。
看向辰妃,慕容珣的面色总算好看了许多:“今日风大,爱妃怎么出宫来了?”
“原来淑妃姐姐也在。臣妾是不是打扰了?”辰妃没有回答皇上的话,而是好似刚刚看到跪在地上的淑妃般,微笑着打了个招呼,还依旧按照礼数恭敬的向淑妃福了福。
淑妃好不容易见到皇上,哪有心思与她周旋,当下也顾不得礼数,转过头来还要与皇上说话。
辰妃此时却拉起皇上的手,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些什么。
“哦?竟有这等事?”慕容珣有些动容,轻抚辰妃的手说道:“快随朕去看看!”
说罢,回过头,对淑妃命令道:“你不是在禁足么?快些回去!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不许再随便跑出来!越发不懂得规矩了!”
又对着王喜吩咐道:“你先让马大人回去吧!叫他明日再来商议!”
一转身,慕容珣便拉着辰妃快速离开了。原本跟着慕容珣和辰妃的两队侍从合并成一对,紧紧的跟了过去。
“皇上!皇上!”
不论淑妃怎样呼喊,慕容珣也没有回头。
淑妃绝望的扑在地上,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声痛哭起来。
这是仅有的一次机会了,她再也不会见到皇上了……
辰妃,你一定是故意的!
淑妃万念俱灰的坐在地上,一阵寒风吹来,她的身子晃了晃,就像冬日里飘落的最后一片树叶。
马竞元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深邃的眸子微微闪了闪。
次日清晨,慕容珣刚下早朝,皇后宁芙染就前来禀报,称淑妃昨夜悬梁自尽了。
大牢中的赵忠全听到这个消息后,仰天长叹,高呼:“天亡我赵家啊!”遂撞墙而死。
赵家被抄家,男丁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女人不论老少全部充军为奴。金银珠宝装满了几个马车,上缴国库。权倾朝野的赵家从此没落。
郁金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卞城冤死者家属纷纷向着郁金方向烧香磕头,称颂马竞元为包青天在世。
此案乃南靖建国以来第一宗击鼓伸冤案件,以正义胜利告终。官员人人自危,行事有所收敛,朝纲大振。马竞元一回京,就是大手笔,在朝中地位越发举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