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议事厅内一片寂静。
太子慕容霖泽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凝神看着手里的奏折。
他的下首坐着几位穿着便装的朝臣,皆为正二品大员。
自从皇上身体有恙停了早朝,朝中一应事宜便由太子主理。
太子体恤朝臣大多年迈,便规定朝臣们有事需要面奏的便前来东宫请奏,无事的不必每天都来,每周能来一次即可。来了也不必那么正式,穿着便装为好。
太子此举深得朝中大臣们的拥戴,太子仁慈谦恭的美名一时成为佳话。
“殿下,此事事关国体,不能耽搁!”首先打破寂静的是坐在最边缘的兵部尚书马竞元。
他回京后,皇上就病倒了,一直没能得见。现如今在他手里压了许多亟待解决的问题,只好一并先向太子禀报。
可是太子称年关将近,一应事宜应以礼部为首,并不急于办理。
马竞元哪肯就此作罢,当下据理力争,却受到了其他大臣们的排挤。
户部尚书李耘恒首先说道:“马大人,听闻你告假了一个月才回郁金。要是有什么急事,为何不早些回来解决?而且你一回来就急着要太子亲自解决,太子整日日理万机,本就分身乏术,你这不是给太子添乱吗?”
刑部尚书党迎安马上接道:“李大人说的对呀!马大人,年关将近,需要太子亲自处理的事物如此繁多,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太子辛劳嘛?你的那些事,年后再议也不迟嘛!”
李耘恒和党迎安彼此附和。朝中大臣背后给他们俩起了个外号,叫做哼哈二将,因为只要有涉及太子的事,他们必然首当其冲。
一直没有吭声的太子直等他们说完了,这才温和的笑了笑,叹道:“仅仅是这几天,本宫要处理的事情就如此之多,由此可以看出以往父皇他老人家是多么的辛劳。一想到这儿,本宫的内心便愧疚不已,悔恨自己以往太过贪玩,没能多为父皇解忧啊!”
“诶呀!太子您过谦啦!有您这样爱民如子,心怀天下的皇储,是我们南靖子民的福分啊!”
“是啊!我南靖必将越来越强大!”
“殿下,您也要多保重身体啊!”
马竞元的声音早已被一片附和之声隐没。最后他站起身,弯腰向着太子行了礼,道了句:“老臣告辞!”一甩袖子离开了。
自那以后,他便再没来过东宫。而太子也从未唤他前来议事。
……
眼见元日将近,二皇子慕容霖枫终于被解除了禁足。
这天黄昏时分,仍有耀眼的余晖。在郁金的冬日里,已十分难得。
天气好冷!慕容霖枫披着厚重的大氅,茫然走下寝宫的台阶。四下里只有下人们忙碌的身影,却再没有人走上前来嘘寒问暖。
母妃呢?舅舅呢?
他急急的随手抓来一个离他最近的小太监,问道:“淑妃娘娘怎么没来看我?”
小太监闻言吓得脸色发白,却又不敢说出真相,怕冀王一个愤怒杀了他。
“快说!”
“小人,小人一直在府里做事,未曾、未曾出去,真的不知道啊!”
“滚开!”
慕容霖枫暴躁的一抬手臂,将小太监丢出老远。
小太监不敢喊疼,一骨碌爬起来就跑。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心知错杀卞城百姓的事,不会善了。但是他心中一直对母妃和舅舅充满信心。尤其是母妃,这么些年来什么危险的事情没有扛过去?这区区几百条人命又何足惧?
他当时在朝堂上将这些事推给舅舅自然是有道理的,他深深的认为即使是遇到了天大的困难,母妃也会替他解决。也幸好他推给了舅舅,否则,哪里是禁足了这几个月就能了事的?
但是母妃为什么没来看他呢?
以往,他也被禁足过。那时,母妃总会偷偷来瞧瞧他,给他带些好吃的、好玩的来。解禁时,更会一脸憔悴的在寝宫门口等他出来。
可是这一次,他好像被大家遗忘了。
怎么可能?
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骑上马直奔宫城内院而去。到了内城门,将马拴在旁边的桩子上,只身走了进去。内城是不允许骑马的。
这时,晚膳的钟声低沉的响起,在落日余晖中的宫城内院像镀了一道金边,显得庄严而宁静。
几个月不来,好似没有任何变化。
此刻不知母妃是否在陪着父皇用膳。如果是,自己恐怕还要多等个把时辰才能见到母妃。
慕容霖枫边走边犹豫着,要不要先去后花园转一转。最后决定还是先到愫玉宫瞧瞧再说。
等他终于走到愫玉宫,却发现大门紧锁,上面还交叉贴着两个大大的红色封条!
交叉的红色,立即在慕容霖枫的眼里演变成血红色的错号!
天哪!出了什么事?母妃呢?
这一下,他彻底慌了神。
该去问谁?他环顾四周,宁静而安详的宫城,显得无比陌生。
除了愫玉宫,这宫中没有他的亲人,没有他的家……
慕容霖枫愣了半晌,缓缓转身,旋即快步向宫外跑去!
舅舅!他去问舅舅!舅舅一定知道母妃在哪里!
出了城门,骑上马,他飞一样的直奔尚书府而去。
可是,等待他的依旧是紧闭的大门和鲜红的封条!
愫玉宫被封!尚书府被封!
慕容霖枫彻底的傻了眼,他愣愣的站在曾经无比风光的兵部尚书府门前,再也挪不动脚步。
……
太子这日难得空闲,约了四皇子慕容霖珺在东宫小聚,陪同的还有李耘恒和党迎安。
觥筹交错中,宾主相谈甚欢。
酒过微醺,忽听外边有喊声。
这可是东宫,居然有人在这里撒野,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慕容霖泽,你给我出来!”
坐上四人皆是一愣。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禀报:“启禀殿下,冀王求见!”
这哪里是求见?
慕容霖泽挥挥手,不假思索的吩咐道:“不见!”
这个昔日的对手,现在早已经是手下败将,再也没有资格与他博弈,他也不必再见他!
“慕容霖泽你不敢见我?你快出来!我有话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