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他十五岁。
跟着太子,当时的大皇子霖泽、二皇子霖枫以及三皇子霖雉率领十万铁骑踏进这东渝的京城。
大火屠城。熊熊的烈火无情的吞噬了所有的宫殿,昔日的繁华早已不在,只剩下破败不堪的断壁残桓,无声的在风中哭诉。
因这别苑地处偏僻,与其他院落并不相连,所以大火没有烧到这里来。
东渝皇室的成员被捆绑着集中到这个小小的别苑里。宫女太监们死的死,逃的逃,早已不见了踪影。
东瑜国的皇帝与皇后紧紧的相拥在一起。其余皇子皇孙低声啜泣。
“1、2、3……”慕容霖泽数了数,然后用手中的剑指了指东渝皇帝,厉声道:“九公主呢?她在哪里?”
“不知道!”东渝皇帝白发苍苍,虽已年迈,此时仍然英气不减。
“哼!”还没有得到下一步的命令,慕容霖泽不敢对这个皇帝做什么。当下拉出皇帝怀里的皇后,上去就是一脚,将皇后踹到一边。
“啊!”皇后趔趄倒地,口吐鲜血。
“挽歌!”
“母后!”
不顾众人的呼喊,慕容霖泽走上前去,揪住皇后的衣领,厉声问道:“九公主在哪里?”
想那九公主刚刚出生一个月,襁褓中的婴儿,难道自己还能跑了不成?
九公主是皇后的亲生孩儿,当然她也不肯说,死死的咬着牙关,狠狠的瞪着慕容霖泽。
慕容霖泽突然阴冷的笑了笑,走上前,刚想一把撕开挽歌皇后的衣服,一双坚稳的大手,一把拦下了他:“皇兄,不可!”
说话的人是站在他旁边的三皇子慕容霖雉。
五皇子慕容霖潇和二皇子慕容霖枫当时也在身边。只是二皇子对这样的事并不在意,反而觉得大皇子办事拖拉,不能速战速决。而慕容霖潇那时年纪尚小,还不懂得争辩,只用一双惶恐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大皇兄慕容霖泽在他的眼里一向是温文尔雅,礼数周全。在南靖时,对待府中的丫鬟侍女都是温柔体贴。怎的到了东渝,就变成了随意侮辱女人的魔头?
当然,那时最后真正的屠城还没有开始。他还不知道眼前的情况已是慕容霖泽格外开恩。
最后在三皇子的劝解下,慕容霖泽终是放过了皇后,命诸皇子亲自带队前去搜宫。城门早已紧闭,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九公主一定还在宫中!挖地三尺也要找到!
“王爷,您的寝殿已经收拾好了。请王爷移步寝殿休息!”
夜轻歌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缓缓转过头,长身玉立,望着夜轻歌的眼神欲说还休。
她换上了一身较为干净的侍卫服饰,笔挺的站在他的身后。因为天气不那么冷了,她纤细白皙的脖子漏出了一大截。白花花的,看着有些耀眼。
“十日之后的比试……”慕容霖潇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往下说。
你可要用些心思,好好准备,不要被忽格太子抢了去?
还是说,不要担心,本王自会留住你?
慕容霖潇摇摇头,随后正了正脸色,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可别给本王丢脸!”
说完背着双手离开了。
夜轻歌望着慕容霖潇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心想,瞧你在殿上还挺维护我呢,莫非是做给大家看的?看他瑞王多么维护自己的属下!
现在终于显出原形了,或许巴不得把我送给忽格达烈呢!
她回过身,走到慕容霖潇刚刚站着的地方,瞧着那个干涸的池塘。
这里,她当然记得!
前世里,几乎每次进京他都是住在这里的。那时的夜轻歌还是以女孩儿身示人的,很难跟随瑞王进京,只有一次例外,得以进得这别苑,见到这池塘。再后来她冒充辰妃之后,这里成了她与瑞王联系的暗点。
当然,她是不能亲自前来的,以免被人察觉。联络消息的事都是交给暗香,也就是南宫绣来做的。
她以为慕容霖潇爱极了这个池塘。听段苍衣说每次来,瑞王都会在这里独自站立很久。有时天气暖了,他还会命人买些锦鲤来养着。然后一个人逗弄着锦鲤,就能消磨一下午的时光。
刚才,她收拾完寝殿,想也不想就到这里来找他。果不其然,他就在这里发呆。
……
宫外斋院,这一天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忽格达烈在会客厅接见了她。
来人身穿丝绸短袄,足蹬刺绣小蛮靴。头发上别着精致的头饰,闪闪发亮的正是芜湖碧玉珠。
“听闻这珠子,会带来好运,是这样的么,二公主?”
忽格达烈声音懒散,此刻正斜靠在太师椅上面,大掌一挥指了指慕容德姣的头。
“是呀!”慕容德姣没了往日里的娇蛮,反而变得有些扭扭捏捏起来,“忽格太子,今天德姣特地给您带来了一些江南的好茶,请您尝尝!”
忽格达烈勾勾嘴角。旁边的下人就将慕容德姣手中的茶叶接了过去。
“公主此番前来,就是为了给本王送茶叶么?”他低沉的声音中透着傲慢。这样的花痴女在北夏也不少。
“嗯……久闻忽格太子英名,德姣,德姣很是仰慕,今日特来,特来拜会……”
慕容德姣脸色红润润的,越说声音越小。
忽格达烈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任她窘在那里,也不替她解围。
还好这时丫鬟将慕容德姣拿来的茶叶沏好奉了上来。慕容德姣连忙接过喝了一口,掩饰窘态。
忽格达烈接过,在口中抿了抿。
茶香四溢,清而不烈,回味悠长。
“好茶!”他不由赞道。
慕容德姣闻言大喜,开心的说:“这可是哥哥从江南那边带回来的呢!哥哥身体不好,回来的匆忙,加之今年收成少,哥哥统共就带回来十斤,送完父皇和母妃,德姣就只这么一点点,都给忽格太子送来了呢!”
一边说着,那娇俏的小脸闪着光亮。
“你的哥哥……莫非是康王么?”忽格达烈有一搭没一搭的先聊着。
“是啊是啊!忽格太子认得哥哥?”
“未曾某过面。”忽格达烈换了个姿势,午后的阳光有些暖,这里比起北夏当真是暖和许多,他竟有些困了。
“哥哥可是我南靖的第一才子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平生最爱江南丽景,时常前去游玩,只把德姣一人留在宫中!”
说着,她又噘噘嘴。
“这不?忽格太子未到郁金的前几日,哥哥又出发前往沧州了!”
“沧州?”忽格达烈的目光瞬了瞬,这让他想起在沧州居住的那个大户人家,到现在他也没有查到他的来历,只打听到此人身受重伤,坐着软轿前往京城疗伤。
这件事情也要尽早去办了。忽格达烈笑了笑,眼中闪过一抹倔强挺直的身影。
他不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