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格达烈的伏兵连日在山林里不断的搜索。搜索的时间也由最初的只在白天搜索,晚上休息,变为全天候。他们的人马被分成了两队。白天黑夜交替不间断。
有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刚刚熄灭还冒着青烟的火堆,有的时候,他们会觉得不远处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可是走进一看,却偏偏见不到人影。
慕容霖潇和夜轻歌就像是在与他们捉迷藏一般,明明就在山林里,却始终无法找到。
忽格达烈的耐性几乎要被耗光。士兵们稍一不如他的意,便非打即骂。
要知道这些士兵之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北夏的人马,而大多数都是太子派来增援的禁卫军。
随着搜索范围的越来越大,这些士兵已经渐渐有些怨气,虽然敢怒不敢言,可是在行动上却是越来越倦怠。搜查也越来越敷衍。
这一日,皇家狩猎场来了一位贵客。
彼时,忽格达烈正在大帐之中独自一人喝着闷酒。
“哥哥!”熟悉的声音带着幽怨,正是他的妹妹勒佳娜。一旁还跟着贴身丫鬟环儿。
“勒佳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忽格达烈放下酒瓶子奇道。
“不必管我怎么知道哥哥在这里的,妹妹只想问哥哥一句话,哥哥是在这里追捕瑞亲王吗?”勒佳娜强忍着眼中的泪水。
“我的事你别管!”忽格达烈转过身,背对着勒佳娜,显然是不愿回答她的问题。
“那么,哥哥若是抓到了瑞亲王,会怎么样处置?”
“他给了本太子奇耻大辱!本太子怎会放过他!”
“既然如此,为何哥哥却要将妹妹嫁给他!哥哥要勒佳娜如何自处?!”勒佳娜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别哭!你的事哥哥早就想好了,若真是杀了那个慕容霖潇,哥哥自会再将你许个好人家的!”忽格达烈很是不耐烦。
其实,当初,他并不主张将勒佳娜嫁过来,勒佳娜可是他唯一的妹妹。
但是徐浪对他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扳倒瑞王的好机会!更何况他的父皇也极力促成这个婚事,就算他不同意,父皇也不会应允。
“不!妹妹既然已经与瑞亲王拜了天地,就不会再另嫁他人!”勒佳娜扑通一声直直跪了下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柄短小的匕首。她身边的环儿也跟着跪在地上。
勒佳娜将匕首横在胸前,大声道:“妹妹已是瑞亲王的人了,若是哥哥执意要杀了他,就请在妹妹的尸身上踩过去!”
“胡闹!那慕容霖潇现在已是戴罪之身,南靖皇帝绝不会放过他!你跟他有什么好处?他死了你还为他守寡吗?”忽格达烈大叫。
“守寡?”勒佳娜觉得这两个字好陌生、好残酷,拿着匕首的手不禁微微颤抖起来。不过旋即她的目光变得无比坚定,昂首道:“哥哥知道妹妹对瑞亲王的感情,就算是守寡,妹妹也认了!只求哥哥放了瑞亲王一条生路!”
说着竟磕起头来。
“公主小心!”地面凸凹不平,砂石满地。一旁的环儿心疼的用手挡在勒佳娜的额头前,生怕她磕坏了光滑的肌肤。
“够了!”忽格达烈上前一把抢下她手中的匕首,将她直接从地上抓了起来。
忽格达烈力大无比,勒佳娜手无缚鸡之力,想反抗也没有力气。
被夺了匕首,勒佳娜怔怔的站在原地。半晌,她突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勒佳娜就与夫君共存亡!”
说着,她转身就冲出营帐,奔着山林里跑去。
“来人,把公主给我抓回来!”忽格达烈大吼一声。
帐外北夏的士兵眼见着自家公主有危险,当下便跟着追了过去。而太子这边的禁卫军却都好似在看着热闹,没有人真正上前。
突然,旁边小路中走出一人,一个手刀便将勒佳娜打晕了过去。
忽格达烈刚出帐篷,正好看见。那人却是桓王慕容霖珺。
“放肆!”忽格达烈大怒,“我北夏公主岂是尔等能够随便伤害的?”
他大步上前,查看勒佳娜的伤势,确定她并无大碍,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勒佳娜就像一只晕过去的小兔子,软软的没有半点动静。
“呵呵!忽格太子何必如此,小王也是不想公主自寻短见嘛!”桓王慕容霖珺一双鼠眼在勒佳娜的身上来回逡巡,“忽格太子,既然五弟已经是戴罪之身,公主自然不宜下嫁,忽格太子为何不认真考虑一下小王的建议”
“哼!凭你也配!若是再有下次,本太子决不轻饶!”忽格达烈打断他的话,抱着勒佳娜转身回了营帐。
逃亡的二人已经不分白天和黑夜,一味的奔着山林较远的一个出口而去。他们知道,他们距离后面的追兵已经越来越远,因为最近已经几乎听不到士兵们搜捕的声音。
然而隆冬时节的山林里,一天冷似一天。一路之上,并没有很多的山洞为他们抵挡风霜,也再没遇到过温热的泉水。
一路之上,他们渴了,就只能捧一把白雪含在嘴里,饿了便捉只野兔烤了吃。幸好这山林里,小动物还是很多的。而夜轻歌也总有办法找到它们。
慕容霖潇也顾不得是不是干净,现在保命已经成了最为要紧的一件事。
慕容霖潇知道,在比邻郁金城不远的凤平,有一处山林的出口。或许出口会有士兵在把守,但是,相对于郁金,凤平城的把守定然会弱一些。
想起凤平的那个出口,慕容霖潇不由神色黯然。
十几年前,他曾途经那里,将尚在襁褓之中的东渝国九公主放在入口不远处一块高高的大石之上。大石上面扁平,约有三尺见方的断面,刚好将孩子放在上面。
那时的他自己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大孩子,单枪匹马抱着一个小孩子就这样冲出了郁金城。
他的心曾害怕得砰砰乱跳。
他的身后是太子派来的追兵,抱着小小的她,他根本无法反击。而那个襁褓中的孩子一旦被他们抓回去,必死无疑!
那么小的孩子,会有什么罪过?
他们怎能残忍到连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原想着,等自己摆脱了那些追兵,便回来将孩子带走,哪怕是送到一个普通的人家,只要她能活下去,自己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可是,等他终于摆脱了追兵,偷偷折返之时,却发现,石头上面空空如也,九公主竟然不见了!
那时他疯了一样冲进山林,四处寻找。几个时辰的时间而已,九公主还不会爬,怎么会不见了?!
一定是被野兽叼走了
现在回想起来,心中深深的愧疚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强烈。
那个孩子,从他第一眼见到,便难以忘怀
慕容霖潇一边想着,一边跟在夜轻歌的身后快速的向前走。
这时,只听前面扑通一声,夜轻歌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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