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见夏老头无动于衷，又哭着向罗氏磕头，哭诉道：

　　“娘，求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儿媳刚才冲昏了头脑，儿媳出狱后，一定鞍前马后，做您的狗都成，只要你们不赶我出老夏家，呜呜呜呜呜……”

　　罗氏眼中露出嫌恶，抓起一把沙子朝她脸上洒去。

　　钱氏慌里慌张的，哭到最后，见到人都磕头，朝村民们“咚咚咚”猛砸额头：

　　“各位大爷婶子们，我给你们磕头了，求你们帮我求求情啊，呜呜呜哇……”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钱氏鼻涕眼泪流满面，跟狗似的到处向人磕头，村民们终究有些怜悯了，可谁又敢替一个“杀人犯”求情呢？

　　村民们跟一群鸟似的，钱氏的头比打鸟枪还好使，她朝哪个方向磕，那边的村民就哗啦啦赶紧躲开，刚才还围得密实的人墙，顿时横扫出几个大窟窿……

　　“够了！”

　　“啪啪——！”

　　夏老大低吼了一声，忽然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钱氏蓬头垢面跪在地上，吓懵了。

　　“爹，娘，没有把钱氏好是儿子没本事，儿子给你们磕头认错！”夏老大诚恳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对两名衙差挥了挥手，决绝地望了钱氏一眼，狠声说道：

　　“孽妇！你给我滚！”

　　钱氏身体不断地打着颤儿，僵硬得如同一条咸鱼。

　　夏老大瞪着钱氏，一口银牙咬碎，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朝她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大喊道：“滚啊，圆润地滚！”

　　钱氏饱含泪水凝望着夏老大，良久，她才咬牙切齿地点头：“成，就当我瞎了狗眼看错人，滚就滚，你可别后悔！”

　　衙差将钱氏拖走，一场丧宴一闹再闹，彻底办不下去了。

　　“都散了吧……”

　　夏老头疲惫地挥了挥手，踉跄着被夏老四搀扶着，往屋内走，罗氏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脸，连忙屁颠屁颠跟在后头。

　　人去院空，刚才还热闹得紧，现在只剩下郝氏和苗氏母女了。

　　郝氏卷起了袖管，叹了口气开始收拾残局，苗氏见状想去帮忙，却被郝氏一把劝住了。

　　“三嫂，你还是赶紧带月丫头回屋收拾包袱去吧，要是等娘回过神来，恐怕你连一块抹布都带不出这屋子……”

　　郝氏好心地提醒着，压低声音指了指屋子的方向。

　　苗氏恍然大悟，和夏新月对望了一眼，连忙“哎”地应了一声，抬脚往屋里走。

　　进了屋，夏新月猫着腰躲进自己房间，快速卷起床铺上一张薄被，还有几件触手可及的衣服，统统空间里。

　　“哎哟喂，你还真有脸啊，还敢踏进老夏家的门槛！”

　　罗氏的大嗓门响遍老夏家，夏新月停止收拾，三步跑到隔壁房，看见苗氏两手空空，站在角落任人数落，罗氏怀里却抱着几大包，捂得死紧。

　　夏新月扫了房间一眼，全是些破旧的衣物，没啥可稀罕的，她拉着苗氏的手往外走，说道：

　　“娘，我们不收了，去牵咱家大黄牛去！”

　　“哎哟喂，不得了了，你们要牵就牵老娘的命算了！”

　　罗氏掐着腰，一路跟到了牛棚，看夏新月牵着牛鼻子出来，她急得直跺脚。

　　“包裹给你，大黄牛你们得留下！”罗氏将包袱塞到夏新月怀里，着急说道。

　　夏新月抱着沉甸甸的包袱，对罗氏笑道：

　　“奶，谢你帮我和娘拿包裹啊，你真是一位好奶奶！”

　　她将包裹放在大黄牛背上，又将苗氏扶了上去，牵着大黄牛，直接从罗氏身边过去了，瞧也不瞧她一眼。

　　罗氏气得差点吐血，冤魂不散地紧跟着，大嗓门一路嚷嚷，恨不得全村人都听见：

　　“老天爷哟，夏新月这个小贱人简直是强盗啊，抢老娘的大黄牛，我不活喽，死了算了，哎哟喂！”

　　夏新月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扭头道：“奶，我劝你还是洗洗睡吧，你很不服？”

　　“老娘就是不服咋啦，你把牛还给老娘！”罗氏一跺脚，蹿到夏新月跟前，动手去抢牵牛绳。

　　夏新月反应极快，将牵牛绳藏到背后，罗氏跟猴子似的左右来回蹿着，就是够不着。

　　夏新月花式耍猴，玩够了，伸手将她往路旁一推，说道：

　　“闪开吧，不服你也得憋着！”

　　罗氏拍着，倒在路边的草丛里，“救命啊！孙女儿推奶奶，哪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孽种哟！”

　　突然……

　　“噗叽”罗氏一坐在了一坨不明物体上面，软黏黏的，糊了她一裤子，伸手抹了两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顿时什么恶言泼语都骂出来了：

　　“狗日的，我去他娘个大西瓜，哪个狗东西在老娘下拉这么一坨狗屎，别被老娘逮到，非让你把拉的屎全吞回肚子里不可……”

　　等她骂得回过神来，夏新月早就跑的没影了，气得罗氏又是一顿撒泼海骂……

　　到了村东的祖屋，夏新月有些傻眼，虽然知道破，可没想到破成这样啊。

　　两扇木门一推，积攒在门上的灰立刻簌簌往下掉，夏新月捂着鼻子轻咳了两声，踏进屋内，一地的老鼠蟑螂乱窜，四堵墙形同虚设，四面是透风的，屋顶也被掀掉了一半……

　　这是人住的吗，狗都嫌弃吧？

　　天色已经变暗了，屋内昏沉沉的，夏新月摸黑卷起袖子，对苗氏说道：

　　“娘，我们把屋子简单拾掇拾掇，先凑合一晚吧。”

　　苗氏无声地点点头，埋头收拾。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三嫂，我给你们送个被子来。”

　　郝氏抱着一床棉被和草席走进屋，看见屋内的情形，也很惊讶，“这祖屋连张床都没，怎么住人啊？”

　　“是四弟妹来了……”苗氏放下手里的扫埽，迎上去说话。

　　郝氏将席被放下，拿出煤油灯和火折子，递给夏新月，说道：

　　“这屋里怪黑的，幸好我顺手拿了盏灯出来。”

　　“太好了，四嫂，我们正愁没有照明的呢。”

　　夏新月接过煤油灯，用火折子点亮，暖黄的烛光亮起，屋内三人这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郝氏说罗氏满身屎臭回去，平时不爱洗澡，今天破天荒打了好大一盆洗澡水，边洗边骂，惊呆了一屋人，她这才有机会抱着棉被草席赶紧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