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新月扭头,目光淡淡,这些个村民,平时自主上门讨肉吃的时候嘴甜得很,只有余婶一个站出来为她们说话,真是让人寒心……
夏老头闻言,更加怒了,一张老脸都气青了,这死婆娘,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在这么多人面前尽干些让他丢老脸的事!
他发怒,举起烟杆子冲上去打罗氏,被一个人影快速闪出来,死死抱住了,喊道:
“爹,娘身子骨老了,再打就经受不住了啊,您消消气。”是夏老大,脸上透露着一脸的精明,揪准了时机当好人。
“你撒手,这老婆娘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老子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她!”夏老头怒着挣扎道。
夏新月眼眸淡淡,见两人在弹双簧戏一样,冷笑。夏老头脸上的表情却看似用了极大的力气,狰狞着脸,身体只轻微动了动,装装样子挣扎两下,便不动弹了。“立春,你还不快扶娘起来。”夏老大对夏立春一声低斥。
夏立春连忙跑上去,将罗氏从地上搀扶站起身,罗氏显然是很怕夏老头手里的烟杆子,眼神有些瑟缩。
余婶嘲笑道:“哎哟,我说你们老夏家真不要脸呐,都分家了还眼巴巴上来抢别人的家财,说白了,苗氏就算今天捡到了一座金山银山,你也只有眼红的份!”
罗氏梗着脖子,嚷嚷驳嘴:“老夏家的事情,咋论到你这作妖的婆娘开口了,你有啥资格站在这说话不腰疼啊?老夏家供养她们十几年,难道不应该孝敬孝敬老娘吗?”
她眼珠子瞪得如同金鱼眼,一副偷了抢了,依旧理直气壮的模样,可激怒了村民们。
余婶啐了一声,有些愤然说道:“我呸你个不要脸的,人家有啥好东西,爱给谁给谁,给你是情分不给你是本分,你要得了红眼病就去看大夫去!”
这话引来了村民的同意,纷纷点头称赞。
夏老头怒喝了一声:“都住口!”
现场立刻安静了下来,夏新月走到苗氏身边,对夏老头说道:
“爷,奶站着说话腰疼不腰疼我不清楚,可她今天把我娘推得摔成这副样子,腰恐怕要出事了,我们家只有两个女人,娘可是又当爹又当娘,是要下田干活的,你们现在这样,无疑就是断了我们的生路,不给我们活口啊!”
“就是啊,把人摔成这样,这死老太婆真恶毒啊,肯定是故意的,她不是才诅咒要让母女两陪夏老三下葬么,天呐,这真是蛇蝎妇人!”村民开始帮腔了,对着老夏家的人指责。
夏老头的老脸挂不住了,气得又脱了一只鞋子,朝罗氏的脸砸去。
“啪——”
“哎哟——”罗氏捂着脸,躲也不敢躲,只能闭着眼吃了这一鞋底子,她的左右两边的脸颊,全都被鞋底的泥拍得脏兮兮的,活脱脱一只土拔鼠,刚才洞里跑出来。
余婶护着苗氏,忽然声音变尖了起来,惊呼道:
“夏家媳妇,你没事吧,别倒下啊!”
夏新月和众人一听,目光立刻往苗氏身上扫去,只见她的脸色越来越白,已经强撑不下去,要摔倒在地上,扶着腰死死咬着唇。
“娘!”夏新月担忧地上前,半蹲着身体将她驮在背上,对余婶说道:“余婶,我娘出事了,您快帮我请个大夫过来,麻烦您了。”
余婶不敢耽搁,“哎”了一声,立刻转身跑远了。
村民一窝蜂围了上来,像麻雀似的,吱吱喳喳,道:
“哎哟,看着是摔得不轻,脸上的血色都褪没了!”
“夏老太婆杀人啦,畜生啊,儿子死了,连儿媳也不放过,你夏老三在世上唯一的念想就是媳妇和女儿了,你这当娘的却这么恶毒折磨他的念想,是人么你!”
夏新月鼓动众人帮忙将苗氏抬进屋里,放在地铺上。
苗氏惨白着脸,含着泪光紧抓着夏新月的手,对她小声说道:
“月丫头,不要跟你爷爷奶奶为难,娘没事的。”
都这样了还没事,你还想着她们,真是……
夏新月听见她的话,气得肺都快炸了,却也没办法,不能奢求苗氏的性格一下子改变,只好安慰了她两句,将被子盖到她身上。
村民围进了屋子里,一瞧,都喧哗出声了:
“哎哟,真造孽啊,原来老夏家的祖屋破烂成这样子。”
“大伙快瞧瞧,她们连张床铺都没有,只能睡地上,真是可怜啊,这老夏家真是做的出来啊,恁的折磨儿媳。”
村民你一言我一语,夏老头脸色爆黑,快要被村民的口水给淹没了,沉着脸打量了屋子一圈,除了四堵墙,就再也没有多余的什么家具了,乞丐住的破庙也不过如此。
他顿时脸一热,村民却又讨论开了,“这夏老太婆推了人,该赔汤药费啊。”
“是啊是啊,不赔都不是人!”
一说到钱,罗氏立刻炸毛了,嚷嚷道:
“我呸!赔什么钱,要钱没门儿,要命拿去,她分明就是诈病,老娘不过轻轻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故意摔倒,还装成摔得不轻的样子,好阴险啊你,你继续装,老娘非要揭穿你那伪装的脸皮不可!”
她说着要冲到苗氏旁边,被村民一把挡开了,夏老头被她气得血压都不知道飙升了多少,黑黝黝的脸上,直接暴涨成猪肝色。
夏老大见状不好,连忙吩咐夏立春拉住罗氏。
夏老头好不容易缓过气,才扭头对夏新月道:
“月丫头,这件事情,爷代替你奶给你娘儿俩道歉,这汤药费……”
他咬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气,重重说道:“汤药费算在老夏家的头上!我们赔!”
哼,要赔汤药费,就这么肉疼是么,如果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夏老头一文钱都不会给!
夏新月清水般的眼眸,闪过琉璃色彩,眼底透着嘲讽的讥笑,脸上却不露分毫,她笑道:“那谢谢爷爷替我们着想了。”
夏老头脸上表情一愣,他以为夏新月多少会推辞几句,他也好将汤药费讨个价,给她几文钱打发算了,没想到她不按常理出牌。
夏老头郁闷,抠抠搜搜,从身上摸出十来文钱,正想递给夏新月,道:
“爷身上没有多余的钱,这十文钱你先拿去吧。”
夏新月垂下眼眸,看了他手里的铜钱一眼,却不伸手接过去,心里冷笑,哼,十文钱能抓几副药,腰损伤了可不是小事,十文钱打发乞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