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肥婆巧，你想干啥子？别冲动啊！”村民纷纷担忧地冲上去，高声地喊着。

　　肥婆巧死死抓住了夏新月的手臂，指甲深深嵌进了她的皮肉里，睁大了眼眸，一动不动瞪着。

　　夏新月淡淡瞥了她几眼，忍着手臂上的轻微刺痛，镇定自若地凝视着她。

　　肥婆巧想干什么？

　　众人不敢上前，怕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远远地围拢在肥婆巧周围，暗暗替夏新月捏了一把汗。

　　肥婆巧哭得稀里哗啦，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忽然“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夏新月脚下，扯着她的手臂，哭着嚷嚷道：

　　“夏新月，我给你跪下了，求你帮帮忙，替胖墩说句话，他再人渣，也好歹是条人命啊，你们不能就这么把他抛到河里浸猪笼啊，我知道你有办法的，你给大伙儿说说情，好吗？”

　　夏新月手腕稍微用力，挣脱了肥婆巧的桎梏，挪了挪脚步，语气冰凉地开口：

　　“我可受不起您的大礼，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纵容他良家妇女的时候，难道就没想到会有惨烈的下场么？”

　　见到夏新月挪步，肥婆巧连忙也跪着挪移了膝盖，正正地跪在她面前，猛地朝她磕起头来——

　　“咚咚咚——！”

　　“我知道我作孽了，可我没想过报应回来得如此之快，我们娘儿俩以后再也不敢做错事了，我给你磕头，求求你！”

　　夏新月听着肥婆巧脆生生的磕头声，眉心深深拧在一起，这女人，分明是道德绑架！你指使自己儿子来我，被人揭发后反而让我给你求情？要不要再搞笑一点！

　　“你爱磕头就磕个头吧。”她冷冷丢下一句话，退身站在了人群里。

　　肥婆巧猛地抬头，愣在了原地，绝望地看着众人，都怪她作孽，平时仗着有几分钱，在村里说话也挺着高姿态，到头来，人命关天的时刻，竟然连一个帮忙说话的人也找不到……

　　夏新月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遍，最终锁定在人群里一名老者身上，走到他身边，尊敬地询问道：

　　“劳伯，能借一步说话么？”

　　劳伯是村里上一任村长，是最有资历的长辈，在村里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

　　劳伯凝眸，捋了捋下巴花白的胡须，点了点头，迈开步伐跟夏新月站在了一旁。

　　夏新月在劳伯耳边，悄然低语了几句，说完，瞥了跪坐在地的肥婆巧一眼，默默退到角落。

　　劳伯闻言后，目光里露出了赞赏，对夏新月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高声对众人吩咐道：

　　“大伙儿，帮帮忙把猪笼抬到河边去吧。”

　　肥婆巧听见了劳伯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猛地扭头瞪向了夏新月，尖利地嗓音恨声喊叫：

　　“贱人，你对劳伯出了什么鬼主意，你想害死胖墩，害死我们家，我警告你，我肥婆巧就算做鬼，这辈子也不会让你好过！！”

　　夏新月拧着眉心，沉默地看肥婆巧对她破口大骂，一连串的诅咒从她嘴里，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

　　如果不是有村民阻拦，肥婆巧一准儿冲到夏新月面前，给她几个响亮的耳刮子。

　　夏新月翻了翻白眼，低喃一声：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胖墩，我的儿呀！娘对不住你，没办法保住你的命，老天爷啊，您就不能开开眼，造的孽统统报应在我身上好了，求您放我的儿子一条生路啊！”

　　肥婆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睁睁看着众人扛起了猪笼，往庙外去。

　　村东有条绕村的河流，离村庙正巧不远，村庙们吆喝着，扛着胖墩很快就来到了河边。

　　夏新月跟在人群里，出村庙时，她下意识地张望了四周一圈，没有发现墨轻尘的身影，他脱身后或许早就离开了吧。

　　到了河边，众人在猪笼上栓了绳子，齐声吆喝道：

　　“一！”

　　“二！”

　　“三……”

　　“哗啦——”巨大的水花，飞溅，落下。

　　河里翻滚了一圈又一圈涟漪，劳伯站在河岸上，神情凝重，隔了片刻，他猛地抬起手，高喊道：

　　“拉！”

　　得了吩咐，村民瞬间握紧了手里的绳子，合力往后拖拽。

　　“一、二、三！上来了上来了！”

　　河面上露出了硕大的猪笼，很快被村民们重新拉了上岸，胖墩狠狠咳嗽着，喝了一肚子水，肚皮都给撑得圆滚滚的。

　　“把猪笼解开。”劳伯继续吩咐道。

　　很多村民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纷纷问道：

　　“劳伯，这咋回事呀？人砸进河里咋又捞上来了？说好的抛到河里喂鱼呢？”

　　劳伯示意众人安静，指着夏新月，开口解释道：

　　“这是月丫头的注意。”

　　众人刷的一下，目光落在夏新月身上，更加摸不着头脑。

　　夏新月淡淡瞥了胖墩一眼，加以解释，道：

　　“我知道大家很气愤，胖墩的行为恶劣得简直令人发指，但是我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不是官府和执法者，村长也不在，倘若为了一时泄愤，擅自处决了一条人命，官府追究起来，吃亏得还是咱们。”

　　在这个年代，人命有时很贱，人们把声誉名节看得比性命更重，但是，胖墩再怎么罪有应得，也轮不到他们来判死刑。

　　众人闻言，一阵沉默。

　　夏新月望着村民，心里有些紧张，都不说话，那是什么意思？

　　同意？不同意？

　　好歹说句话呀喂……

　　片刻后，村民面面相觑，终于有人开口了，却持反对意见，那人说道：

　　“月丫头，咱们白露村生活了无数代人，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这是祖先定的规矩，你现在是要包庇犯的意思吗，咱们村以前也有过浸猪笼的先例，你对祖先定下来的村规有意见？”

　　夏新月微微一愣，“祖先定的规矩？”

　　“没错，国有国法，村有村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胖墩妇女浸猪笼，有什么问题吗！”

　　其余村民开始附和，议论道。

　　夏新月低头，沉思了片刻，她忘记了，这里不是她从前生活的那个法治社会，穷乡僻壤的，祖先定下的规矩被世代生活的村民奉如神明……

　　他们怎么会因为自己两句话，就轻易改变主意呢？

　　“可是……”夏新月咬了咬唇，她没法反驳，一群愤怒的村民，比愤怒的小鸟毁坏能力还要强。

　　这可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