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苗氏脸色沉了沉，凝重道：

　　“是白露村的人，我瞧见他们了，这几日我门口都不敢出……”

　　她们母女自从迁居出去后，就极少再跟白露村有联系了，眼下自己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而以前的邻里乡亲们都成了难民，假如碰面了，她真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

　　苗氏心里诸多感慨，夏新月却没太在意，以前在白露村的时候，那帮村民对她们算不上好，有得甚至落井下石，可怜归可怜，但她没那么多心思去惦念着他们。

　　“娘，你就别想太多了，各人自有各人的命，如今他们安全到了南城，至少不用风餐露宿。”

　　她朝苗氏安慰道，心里忽然明白了墨轻尘安慰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月丫头，要不，娘手里头还有些积蓄，给村民们捐些粥吃吧？”

　　苗氏皱着眉，试探问道。

　　夏新月扶着肚子，回头望她一眼，道：

　　“娘，这件事你早就有意去做的吧，既然决定了那就随你吧。”

　　银子是她的，城里的难民也着实多，既然有能力去做些善事，她也不会阻挠。

　　苗氏吞吞吐吐，有些怕夏新月会不高兴，问道：

　　“月丫头，以前白露村村民那么对我们，娘还去帮他们，你不会怪娘心软吧？”

　　“娘，你心肠好又不是坏事，我为什么要怪你，再说了，虽然以前村里有部分人见不得我们好，可也还是有好人在的，你念着情分我懂，但切记凡事要有度，别帮太过分就行。”

　　夏新月淡笑道。

　　说了这么久话，她有些困了，最近困乏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以前只需要中午睡一会儿，现在下午时分也得躺着才有精神。

　　“我有些乏了，先去歇息，你若是想施粥，也算上我一份吧，回头我跟相公谈谈，让他派几个人手帮我们。”

　　苗氏闻言，精神一喜，“真的？”那太好了。

　　有了女婿的帮助，事情肯定会很顺利，佟氏也找不出借口来挑她们的不是。

　　“那娘不打扰你歇息了，到时需要多少银子购买米粮，就跟娘要。”

　　苗氏边说，边往门外走，这两年虽然开店不太顺利，但手头还是积赞了不少银子，如果节省着用，够她们母女安稳过许多年了，所以她才有底气拿钱做善事，就当做为未出生的外孙积福。

　　望着喜上眉梢的苗氏，夏新月摇了摇头，打个个哈欠往床榻走去。

　　睡了半个时辰醒来，一睁眼，就见到墨轻尘也躺在身旁。

　　夏新月小心翼翼伸出手臂，环住了身边的人，脑袋靠在他胸膛前，感觉莫名地心安。

　　“醒了？”墨轻尘略哑的声音突然传来，夏新月抬头，他顺势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浅吻。

　　“嗯，我吵醒你了？”

　　夏新月点头问道。

　　墨轻尘摇头，他本来就只是浅眠休息而已，身侧的人一动他就感觉到了。

　　夏新月将中午苗氏和她谈得事情说了，墨轻尘也觉得施粥不错，当即就同意了。

　　夏新月道：

　　“相公，你知道我身上的空间秘密的，其实不用费钱买米，我们也有粮食，只是娘那里，到时候得你帮忙兜着一二，就不需要她把积蓄拿出来了。”

　　墨轻尘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

　　“这个自然，只是娘子，你的粮食，确定够么，不需要我再去找人买来？”

　　“不需要，现在各地赋税本来就重，农民不堪重税种不了田，纷纷离乡背井的，哪里还有大量的粮食给我们到处买，价格也不划算。”

　　她道，再将自己的计划粗略说了说，墨轻尘第二天就命人在宅门前搭起粥棚。

　　半天时间，粥棚就搭起来了，夏新月为防出现意外，还让人造了长长的木架，木架上又缠绕了不少带刺的青藤，隔不远就放一个，蜿蜒着直到接口。

　　苗氏没想到夏新月行动力这么强，还亲自监督着，心内热乎乎的，上前问道：

　　“月丫头，这些木架是干什么用的？”

　　“为了防止等施粥时候发生冲突意外，他们站在木架的中间，排成几条队伍，也好方便我们提高效率施粥。”

　　夏新月解释道，望了望天，已经是春末夏初的季节，正午的日光还挺晒的。

　　听说有粥吃，百姓们一窝蜂地朝墨宅所在的街道涌过来，宽阔的大街，此刻被人群挤满，都翘首盼着粥棚下的几口大锅，锅内冒着热气的米粥。

　　夏新月怕他们吃不饱，特意让人在粥里加了红薯等粗粮。

　　因着有人维持秩序，再加上木架有刺，人们都安静又焦急地排队，等待着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

　　夏新月站在门前，对人们提高声音道：

　　“大家不要急，人人都有份，排队的人能更快领到粥吃，接下来几天我们陆续会有两顿粥，都可以来领。”

　　一直重复几遍，苗氏心领神会，也拔高了声音，照着夏新月的话，给排队等候的百姓吃了定心丸。

　　看着喝热粥的人们，夏新月心情也感触良多，和苗氏相视一笑。

　　“谢谢你们，你们真是好人啊，谢谢你们，老朽给你们磕头了！”

　　突然一位老人跑到夏新月和苗氏身前，放下了来不及喝的粥碗，咚咚咚就跪下磕了几个响头。

　　苗氏急忙弯腰将人扶起来，“老人家，你的心意我们懂了，粥快趁热喝了吧。”

　　苗氏又细声劝说了一会儿，老人含着热泪把粥往嘴里送。

　　有了人带头，其余领了粥的人，竟都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道谢。

　　夏新月身子不方便，不能一一搀扶，和苗氏对望着，面对这个突发状况，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苗氏站前几步道，“大伙儿快起来吧，不用多礼，这不是折煞了我们这两个娘儿们吗？”

　　她的话诚恳中带着几分打趣，引起人们一阵忍俊不禁，呵呵乐出了声音，才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到角落去喝粥了。

　　还在排队等粥的人，也纷纷交头接耳，道墨家的人真是善良。

　　佟氏站在门内，舒妙仪愤然道：

　　“老夫人您瞧，这两个女人，把您的功劳都抢了去，真是该死！施粥说到底不还是花墨家的钱么……”

　　“行了，住口。”

　　佟氏深深望着夏新月和苗氏两人的背影，瞥了舒妙仪一眼，嘴里冷冷一哼，心里对门外的两母女，却改变了一丝看法：

　　这两人，好像也并不像以前那么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