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望着酒店门口,他们的背影早就看不见了。王富贵还在发呆。两个非常
熟悉的人,为什么要装成陌生人呢?他王富贵还是通过兰翎认识吴北上的呢,两个
人玩什么哑谜呢?一种不祥的预感强烈地在他心头升起,逼着他要把事情弄清楚。他
快步走向前台问:“二公司的吴总常来吗?”显然,前台所有人都知道王富贵的身份,
恭恭敬敬说:“二公司是酒店的协议客户,他们长年包有客房,还是个商务套。吴总
招待客人时,会在那里休息。”王富贵说:“吴总今天来过吗?”前台说:“来过。”王
富贵说:“是哪间?”前台说:“0330。三层最里面,那个最好的套房。”王富贵说:
“把那张门卡给我。”前台犹豫了一下,但品味了一番王富贵斩钉截铁的语气,便双
手把门卡捧给王富贵。
王富贵拿了门卡,也没等电梯,三步两步就蹿到三楼,快步走到0330,插入门
卡,嗡的一声,门开了。外间客厅就是一片狼藉,沙发靠背上的苫布甩到了地毯上,
沙发上明显留有好一通折腾过的痕迹。王富贵愤愤地踹了一脚沙发,还不解气,又跺
了茶几一脚,茶几纹丝不动。他不再跟它们置气,冲进里间卧室。卧室里刚刚发生了
什么,他完全可以想见。雪白的被子有一大半懒散地拖到了地板上,那是被人蹬踹所
致。雪白的被单上,有好几处带着浅红的牙印,王富贵对此毫不陌生,这是兰翎的唇
膏所致。兰翎有个习惯动作,做那事做到兴起时,她就会随手拽过被单放在嘴里狠命
地咬。不然,她那疯狂的喊叫会冲破屋顶,跟着她的身体一起直上云端。还有那两对
雪白的枕头,乱七八糟地叠加在床的中间而不是床头。王富贵没细看就发现了一根长
发卧在雪白的枕头上。他把它小心地捏起来,放在眼前,发丝黑中微微泛黄,他太熟
悉这样的发丝了,太熟悉这发丝上el女用香水的气味了。
王富贵一屁股瘫坐在地毯上。
坐下就动不了了。
他的泪水就无声地涌出了眼眶。
好多天以后的今天,王富贵揉揉眼睛,怎么还有湿湿的泪水流出?他把手插进
内衣口袋,那一叠还在。他知道,他不是在梦里头。
闻新看了一眼他手腕上的海军星。21点过15分。他从床上起来,蹲到那个壁橱
里的保险柜跟前,按了几个数字,保险柜开了,他从中抽出那支意大利军用匕首,别
在腰间。他又环视了一下他的房间,没什么问题,才出门,进电梯,下楼,来到咖啡
间。他若无其事地要了一杯哥伦比亚。余光让他看到了角落里正盯着他的王富贵。
他坐了一会儿,喝了两口咖啡,便悠闲自得地踱出酒店。不用看,他就知道王
富贵正不远不近地跟在他后面。他在街边的小店进进出出,有时问问价,有时有一搭
没一搭地拿起一个商品看看,放下,他没买任何东西。他三拐两拐,拐进了一条背
街,转眼就在一个胡同口消失了。跟在他后面的王富贵紧跑几步,但还是没能看到闻
新的背影。王富贵在胡同口站了几秒钟,还是摸摸腰间,瞪大了眼睛,向胡同的深处
走去。
胡同向黑暗中延伸。一直延伸到一个三岔路口。王富贵在这里愣了一下。他要
判断、选择,走哪条路才最有可能跟上闻新?就在这时,他的身后有了一点轻微的动
荡。他能感到一把硬硬的尖尖的东西正顶着他的后腰。他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那
东西要是戳进他的后腰,不死也是一级残废。他这辈子就算到头了。
后面的人很专业。也不说话,转着手中的家伙,就让他原地转了半圈,脸朝墙
站好了。后面的人伸出手,从王富贵的腰间抽出了一把寒光凛凛的藏刀。然后是他低
沉的声音:“为什么跟着我?”
王富贵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慌失措,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身后的那个人
贴着他的耳朵说:“我知道每个月月初,你都会去乌鲁木齐女子第一监狱探监。”
王富贵便像是被电击了一下,浑身都在战栗,声音变得惊恐起来:“你是什么
人?你怎么会知道?”
身后的那个人没费多大事,就把人高马大的王富贵拧了个180度,让他面朝着
自己。王富贵看了个真真切切。这个人就是闻新。酒店地下赌场里,那个持有英国护
照的香港人。那人手里的匕首正横在他的脖子侧面,王富贵知道那里的皮后有一根动
脉血管。刺开,热血就会喷涌而出,用不了几分钟,血就会流光,命也就随着血的流
光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闻新只是冷冷地说:“我就是一个生意人。别再跟着我。我就不会说出你的秘
密。”说着挪开那把匕首,另一只手把那把藏刀还给他。
王富贵木然接过藏刀。
闻新的一口白牙,在夜色中分外抢眼,特别是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说不定日
后咱们还会成为朋友。”说着很友善地拍打一下王富贵的手臂。转身要离开时,又像
老朋友一样跟王富贵说:“明天上午,我有一份香港发来的传真,麻烦你让商务中心
给我送到房间。”
王富贵站着没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看着闻新隐没在夜色里,他的眼前闪出
这样一个场景:城市郊区一间昏暗的平房。平房里有一个少年,手持着一把滴血的斧
头,惊恐地盯着地上的血泊,血泊中倒卧着一个男人。
月光渗进杜晓轩和水儿的卧室,房间里的所有物件都罩上斑驳朦胧的纱幔。暗
影中,水儿还在时断时续地哭泣,更增添了这幽幽的模糊不清的房间里的忧伤。
杜晓轩在床边轻声劝:“你也别老是心里过不去那个坎。杜鹃毕竟是你的女儿。
有些事,她长大了,你不说,她也会明白的。”
靠着床头的水儿说:“她多大了?还没长大?怎么就是不明事理呢?忘恩负义的
东西。”
杜晓轩不愿意了:“怎么连忘恩负义都出来了?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女儿?”
对面杜鹃的卧室,床头柜上的台灯闪着冷冷的白光。杜鹃双手抱着自己的后脑,
仰面躺在床上。对面父母的房间,传出母亲的哭泣,时轻时重,还有父亲模糊不清的
低语。杜鹃从床上跳下来,把耳朵贴在自己卧室的门板上,想听听父亲说些什么,但
什么也听不清。她又回到床上,双手抱着自己的后脑,仰面躺在床上发呆。耳边传来
母亲的哭泣,嘤嘤呜呜,时断时续。她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木棉枕头里,双手死死捂
住自己的两个耳朵。
捂了一会儿,她才知道,什么也捂不住。她又坐起来,啪的一声关掉了台灯。
于是,她也沉在了浓浓的黑暗里。
王富贵失魂落魄回到家时已近午夜。他没去按门上的门铃,用钥匙慢慢转动,
控制那弹簧锁,尽量不让它发出一点点声响。他怕弄出声响会惊醒肯定已经睡熟的兰
翎。他让门不声不响地开了能容他挤进去的宽度,就蹑手蹑脚挤了进来。他先是把那
把藏刀放进门口鞋柜的一个鞋盒里,然后才溜进卫生间脱衣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
了睡衣。他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有电视机的声响。他想,兰翎肯定是看着
看着电视就睡着了,连电视都不关,兰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他还是轻轻推开卧室
的房门。意外发现兰翎还没睡,正躺在床上看电视。电视里播着墨西哥的肥皂剧,兰
翎正陪着女主人公喜怒哀乐。见他进来了,兰翎学着肥皂剧里的女主人公嗲声嗲气撒
娇说:“瞧你,又是这么晚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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