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袭人 第44章
作者:张亦峥,黄平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李所长有些为难,说:“实在抱歉。我不能让你们见。不过,你们带来的衣物,

  我可以代为转交。”

  周慧站起来,急切地说:“为什么?我们是他的父母,为什么不让我们见?”

  李所长叹了口气说:“周护士长,我们也是老熟人了,我也没少麻烦您。本来帮

  这个忙也算不了什么,但现在不是我能掌控的了。市局刑事处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

  了。夜里还抓了一个叫满仓的人,也一起带走。分局局长刚刚下了死令:‘这两个人,

  谁都不许接触。就是我本人也不行啊。’”

  吴北上和周慧惊吓地对视,两个人被李所长的话震住了。吴北上有些不解,问

  道:“就一个偷车,按说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怎么还会惊动市局刑事处?”

  李所长说:“我也是一头雾水。市局要是过问了,介入了,事儿就有点儿大了。

  这些话本来都是不该跟你二位说的。谁让……不是?”

  两人看李所长的神态,知道他跟他们说的是实话,便感到就是再软磨硬泡,除

  了白搭上自己和人家的工夫,不会有便宜好占。两个人谢过李所长,便只好打道

  回府。

  一出派出所,周慧便忍不住失声痛哭,她忙捂住嘴。见此,吴北上就揽过她的

  身子,但她立马就挣脱了。两个人一前一后来到吴北上的奥迪

  a6前,周慧已经平静

  了许多,她追问道:“小北的事,你还知道些什么?”

  吴北上一脸的无辜:“我能知道什么?一点儿也不比你多呀。”

  周慧显然并没有相信丈夫的话,她摇摇头说:“如果不是你拦着我,送他去当兵,

  怎么会有今天的事?”说完掉头就走。

  吴北上追上去:“你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送送你。”

  周慧头都不回地说:“省省吧你。”

  吴北上见周慧走得越来越快,已经远去,只好上车。

  司机问:“跟着周护士长吗?”

  吴北上烦躁起来:“天阴要下雨,随她去吧。咱们回公司。”

  周慧走在已经不大拥挤的大街上。想着她的三口之家。每件事的开始,就像是

  这街道的起点,兜兜转转,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才走到街的尽头。街的风景就是人

  的心情,你心情爽时,连路边的树都冲你招手,当你心情差时,同一棵树都会扭过

  头,看也不看你一眼。随着你的伤痛落寞,仿佛这条街也没有尽头。关于他们之间的

  故事,吴北上总有牵强的解释,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她早已听惯了他的滥

  调陈词,并且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他在梦里都喊着别人的名字。她和他在一起

  的时候,就只能剩下沉默。就是他们走在同一条路上,也没有了相互间的等待,便形

  同路人。所以,她现在行走在热闹的街市,只感到整个人是冷的,心是孤独的。有些

  人不能在一起,心却在一起;有些人能在一起,心却远隔天涯;有些人从没想过要一

  生一世,却自然而然白头偕老;有些人千方百计在一起了,却发现原来是一场误会。

  周慧感觉她和吴北上就是这样。两个同床异梦的人,怎么会生出不和他们离心离德的

  儿子呢?

  周慧走过一所中学的大门。校园里正在播放广播体操的音乐。无论这支乐曲还

  是这所学校,她都太熟悉了。就像是昨天的事情,立刻就在她眼前升起。

  吴小北的班主任,一位在她眼里还是孩子似的女教师,一个电话就把她召到了

  教师办公室。女教师跟她说起吴小北早恋的事。刚开口,自己的脸先红了:“吴小北

  的妈妈,”女教师这样称呼她,“我今天把你请来,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对孩子的教

  育仅仅在学校是不能更好地完成的。这就需要家长、家庭一起配合。您看看这是什

  么?”女老师拉开办公桌的抽屉,用两个手指从里面捏出个没有开封的***,搁在

  桌子上,“这是一个同学在吴小北的文具盒里发现的。他们还只是高二的学生,明年

  就要参加高考了,可是心思要是还在这上面,这不是拿自己的前程当儿戏?他们还是

  未成年人,要是真出点什么事,您说,让我怎么跟你们交代?”

  女教师声音不高,也没什么大道理,就是实话实说,便说得周慧满脸通红。她

  一个护士出身的人,什么没见过,职业特点使得她比别的女人从容镇定许多,但在

  这个小她差不多一辈的小老师面前,还是无地自容。就是今天回想起当初,她还会感

  觉是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知怎么,就撞在了一个从对面走来的行人身上。那

  是个农民工模样的中年人,虽然有些不满,火气却不是很大:“大姐,您走路看着点

  呀!”周慧忙给他道歉。那人说:“没关系,撞着我倒没什么,我结实,您也撞不坏

  我。可要是撞到电线杆子上,那不是?”

  周慧嘴上连连说:“是,是。你说得对。”心里又接着想起那天的事。她领着小北

  从学校回家。一出校门,小北就冲她吼:“你想给我转学?想都别想!”

  她声音不大,但口气很强硬:“你必须去。”

  吴小北的声音更大了:“我就不去。不去!”

  她的口气更强硬:“不去?行。那你给我当兵去。我去跟部队说。”吴小北站住不

  走了:“我哪儿都不去!”

  周慧再也不能克制了,冲上去,狠狠抽了儿子一个嘴巴。

  周小北没想到母亲会打他,愣了,傻了有半分钟,突然用手指头指着她:“你,

  你敢打我?”

  周慧自己也愣了,她怎么会打儿子?长这么大,一个手指头都没碰过他呀,她

  赶紧去揉儿子胀红起来的脸,儿子恶狠狠地推开她,跑了。把她自己扔在一个十字

  路口。

  周慧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流了出来。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找出纸巾,抽出一张,

  擦拭着眼睛,她才发现,眼前就是那个十字路口。有一个盲人正伸着根竹竿,在路面

  上敲打着,试探着。就有个小女孩儿跑过来,去搀扶他过马路。那女孩儿还说:“爷

  爷,你怎么不养一条导盲犬呢?导盲犬可好呢。”

  周慧听女孩儿说到这儿,眼前又浮现出家里的一个场景:她怀抱着一只死了的

  名叫花儿的小花猫。花儿的脖子上还缠着根尼龙绳没有解下来。明显是让人勒死的。

  花儿是周慧的宠物,陪了她好几年。如今死了,能不伤心落泪吗?

  儿子吴小北看在眼里,一脸的视而不见,无动于衷。老子吴北上下班刚回家,

  看到这一幕,慌张地看着周慧说:“你,你在哪儿找到的?”

  周慧气愤异常:“倒垃圾时发现的。你说说有谁这么狠心呢?”

  吴北上瞥了儿子一眼,目光里有轻蔑,也有责怪。

  周慧盯着吴北上:“你知道是你儿子勒死的。我没说错吧?”

  吴北上没有回答。

  周慧知道,这就是说,他默认了。但是她并不打算就此善罢甘休:“你说花儿是

  开门时,跑出去的。跑丢了。你找也找不到了。你为什么撒谎?”

  吴北上劝慰她说:“不就是一只猫吗,明儿再给你买一只就是了。”

  周慧把抱在怀里的花儿贴在面颊上:“它那么小,我就抱着它,一点点,一天天

  把它喂大了。你!”她转身冲吴小北大叫起来,“你为什么要勒死它?”

  吴小北狡辩着:“不是我。”

  周慧凶狠地瞪着儿子:“不是你,也是你找你那些朋友干的。为什么?不就是我

  要你离开你那个女孩儿?”

  吴小北嗷嗷地号起来:“你的猫死了,你伤心,你想过我的痛苦吗?”

  周慧那个时候被儿子凄厉的哭声惊呆了。那哭声仿佛一直延续到今天,还让她

  动弹不得。她在路边站着不动,缓了好大工夫,才步履蹒跚,拐进路边的一个街心公

  园,坐在了一棵小叶槐下的长椅上。

  暖暖的阳光,从小叶槐的罅隙中洒落下来,洒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上,不光柔柔

  地,酥酥地抚摸她的**,更进一层地抚摸着她的心灵。她觉得,好久好久都没有享

  受这种久违的温暖和平静了。她一动不动,慢慢闭上了眼睛。

  青郁的草坪上,有几只麻雀在觅食。北宋词人林逋有句:“乳雀啁啾日气浓。”说

  的就是这个季节,只是和周慧此时的心情正好相反。

  还是东平路甲15号。还是那座古朴的带有两个对称洋葱头顶的花岗岩大厦。还

  是那位腹部略微隆起的胡处长。只是,今天会议室还有另外几个穿便装的人。投影仪

  在幕布上打出了一张一个中年人进入大都酒店的图像。

  闻新用激光笔指着图像说:“这个人就是任国忠。这是他2月26日进入酒店的图

  像。任国忠是我们监控、经营了近一年的毒枭,他的公开身份是缅甸珠宝商人,持缅

  甸护照。他经常往返于缅甸和中国之间。为了掌控他的贩毒渠道和上线源头,我们一

  直没有动他。可是,自从他进入大都酒店,就没有了踪迹。我住进大都至今也没有发

  现他失踪的线索。”

  幕布上又出现了暗室的影像和暗室中的一组图片:一张桌子上的两台电脑、几

  个钢印、一堆图章、一台裁纸刀,还有几本印着共和国国徽的空白护照。另一张桌子

  上的两台尼康相机、一个三脚架、模特戴的各色假发,还有一些化妆用品,眉笔、唇

  膏、洗面奶、扑面粉等。暗室里还拉着一条铁丝,上面夹着冲好的胶卷和印好的护照

  标准像照片。闻新说:“这个暗室就设在大都酒店地下赌场宇文关山办公室的套间里。

  因为这个地下赌场采用的是会员制,每个会员都持有会员卡,只有持卡人和持卡人介

  绍,才能进入赌场。而会员的年费竟然高达30万元。所以,来这里的没有生人。尽

  管这个赌场管理诡秘,宇文关山还要对进入的每个人进行跟踪、拍照、调查,甚至建

  立档案。”

  幕布上又换成几个人的标准照片。闻新接着说:“这是我从暗室里冲印好的胶片

  翻拍下来的,所以有点模糊,但我们还是能辨认出其中的一些人。差不多都是因为偷

  漏税款、走私贩私、贪污受贿,或携巨款逃往境外,很多都是我国政府追逃通缉令

  上的人。而那个近日潜逃的建行行长李建民的照片也在这里。任国忠的失踪和大都的

  这些发现,是否存在着关联,还须进一步调查。但有一点已经得到证实,李建民涉嫌

  贪污、挪用巨额公款,且已逃往了境外。我们的情报反馈说,他近日曾在新西兰出现

  过。他失踪的当天晚上,也曾在赌场出现过,但监控里只有他进入的画面,没有离开

  的画面,这也就是说,李建民也是在大都酒店失踪的,而我在宇文关山地下赌场办公

  室套间的暗室里,还发现了一部电梯。至于电梯通向哪里还不清楚,但可以推测李建

  民应该就是通过这部秘密电梯离开赌场的。所以,监控里才没有他离开的图像。”

  闻新说完坐下,另一个警官把自己开着的电脑和投影仪连接在一起,幕布上出

  现吴小北和满仓偷车的图像。能清晰分辨出这两个人坐在车里的模样。

  一个人用激光笔指着图像说:“这两个人偷窃的这辆奥迪正是与李建民一起失踪

  的车辆。”

  投影图像在幕布上切换,又是一张奥迪被遗弃在一个立交桥下的图片,被画了

  红圈的地方是座套上铁锈色的污迹。那个人继续说:“座套上的污迹是血迹,经dan

  比对,与李建民吻合。经对吴、满二人审查,此二人与李建民并不相识,也没有利害

  关系,李建民失踪至发现车辆期间,二人均有不在现场的证据。经审讯,二人都是通

  过电话接受一个陌生人的指令行事,并未与陌生人谋面,就目前掌握的情况,可以确

  认他们所偷奥迪车之案与李建民失踪案无内在联系。”

  室内的灯亮了。那位腹部略微隆起胡处长坐在长条会议桌的一头,咳嗽了两声,

  似乎是在提醒与会的人们,他要说话了:“想必大家对案情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但任

  国忠在大都失踪仍然是一个谜。不过从我们掌握的材料已经可以推断,大都酒店里很

  可能存在着一个涉嫌洗钱,并为试图逃往境外或者已经逃往境外的人提供协助的秘密

  通道。下一步就是要对大都酒店实施全面监控,调查酒店的资金流向。”

  一个人问:“可以上技术手段吗?”

  胡处长说:“不行。宇文关山是英籍,在没有充分证据之前,不得上手段。”

  那人说:“明白了。”

  胡处长才说:“各组分头行动,但在案情没有明朗之前,谁也不得轻举妄动,以

  免打草惊蛇。至于吴小北、满仓这样的小毛贼,既然已经排除了和我们手里的案子的

  关系,就交给地方上的公安处理吧。”散会后,他留下了闻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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