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晴眼含热泪，赌气道：“周业荣，你不信孩子是你的，那好，以后这个孩子一切都不关你事，你别后悔！”
回应谈晴的，是车门关闭的声音，保姆车很快调整方向驶进快车道。谈晴心灰意冷，周业荣是真的打从心底不相信她怀孕，更是铁了心要跟她分开。
周业荣通过后视镜看着谈晴蹲在马路边失声痛哭的样子，双手紧握成拳，他咬牙克制自己的情绪，脖子的青筋凸显。
小江见状实在不忍，于是问：“老板，真的就这样不管她吗？”
周业荣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冷声道：“由她去，闹够了自然会回去。”
谈晴不为自己着想，总要考虑腹中的胎儿，她没有在马路边站太久，有路过的计程车司机看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路边，好心停下来载她。
“小姑娘，你到底要去哪儿？”
谈晴坐在后座，整个人看起来失魂落魄，司机问了好几遍，她才反应过来。
“医院。”
“看你的脸色苍白，是哪里不舒服，我虽然是开车的，不过祖上是大夫，还是懂一点的。小姑娘，你是不是胃不好啊，看你瘦的，跟皮包骨没两样。”
司机是个健谈的，见谈晴闷闷不乐的模样，就想着聊聊天开解她。
“谢谢，不过我不是胃不好，而是怀孕了。”
“呃，小姑娘，你才几岁，不到二十吧？这么年轻就嫁人啦？”
“我还没结婚。”
明知道说实话会招来怎样的歧视，可谈晴还是说了，果然，司机一听这话，就猜谈晴不是正经的女孩子，很容易地联想谈晴是被男人搞大了肚子，这趟去医院，没准是要去打胎的。
“现在的社会……”司机欲言又止，大概是想说社会风气不好，许多女孩子不懂得珍惜自己，小小年纪就堕胎，不知道将来要面临什么样的恶果。
司机把谈晴送到专治妇科的医院，谈晴付钱下车，司机探头出来问：“小姑娘，你男朋友呢？他不陪你一块去？”
谈晴摇摇头，司机面善，该是出于好意，她说：“他还在工作，忙完就会来接我了。”
“那好，我以为你没人照顾，有人接就好。”
谈晴低头，掩去眼底的失落，不会有人来接她了，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她必须独自行走。
谈晴挂完号之后排队等候检查，灌了几杯热水下肚，只见其他孕妇都有丈夫或是其他亲属陪同，她一个年轻女孩难免引来侧目。
护士念到她的号码，谈晴拿着号进去，掀开上衣，裤扣，她躺在，医生在她瘪瘪的肚皮上擦了透明液，接着把仪器放在她的肚皮上。
“小姑娘，记得上次月事是什么时候吗？”
谈晴自己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她问：“医生，我是不是怀孕了？”
“胚胎很小，差不多五周大，平时是不是有头晕，乏力，嗜睡，呕吐的症状？”
“是，医生，我之前受伤住院，期间不知道怀孕，吃了药，打了针……”
“啧啧，这个问题可大可小，有些药品会影响到胎儿，导致畸形的，待会儿顺道去抽血，做详细的检查，看看你这个胎儿是否健康。”
“医生，我……”
假如这是个畸胎，那是万万不能生下来的，但要是健健康康的呢？负债累累的她还有能力抚养吗？一个人照顾得来吗？且不论周业荣的态度，孩子的出世，肯定会打乱她整个人生的计划。生活不是童话，那么多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谈晴心里十分矛盾。
医生听得出谈晴并没有考虑好要不要生下这个孩子，想起前几天才替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做流产手术，小姑娘是药流不干净，生生地受了两遍苦，要不是救护车送来及时，怕是早就香消玉殒。现在的小姑娘实在任性，胡乱糟蹋自己的身体，殊不知到头来吃苦的还是自己。
“你想清楚，如果不要这个孩子，胎儿是否健康的检查也不必做了，趁胎儿小直接做手术，如果要的话，这几天过来医院，我安排你做几项检测。”
谈晴从b超检查室里出来，按医生的吩咐，抽血做相关的检查，本就虚弱，被抽掉了几管血，面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
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谈晴硬撑着回到家，太过疲累，一时没有注意到阿姨的神情与平常不太一样。
“小晴啊，牛腩都放冷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你等下，我去热。”
“阿姨，有粥吗？我现在只想喝粥。”
“有的，有的，哎哟，你这孩子怎么不吃肉的？我准备几样小菜给你配粥吃好吧？”
“好，谢谢。”
阿姨走进厨房，看着煲了一下午的牛腩萝卜汤，皱了皱眉，犹豫片刻，她从冰箱里拿出新鲜的蔬菜，洗净切碎之后放在滚烫的粥里一起煮。
谈晴是真的饿了，吃了一大碗菜粥，两个水煮蛋，且照常喝了一大杯热牛奶。
晚上睡觉的时候依旧噩梦连连，透不过气，明明意识已经清醒，可身体就是动弹不了。
早晨起来，感觉隐痛，看到沾到的淡淡血迹时，她吓一跳，以为是胎儿有事，心急如焚，正欲出去找阿姨帮忙，却在卫生间的角落看到一个烟头。
谈晴用纸巾包起烟头，蹙眉思索，她住的房间，怎么会出现这东西？
一定是有人进来抽烟落下的。可这人是谁？
谈晴带着疑惑，拿着烟头想去问阿姨，可当她推门，传入耳朵的对话更加人生疑。
阿姨拿垃圾出去倒，在门口遇到清洁工，两个人随即聊了起来。
“你等等，这是我昨天炖的牛腩，一大锅吃不完，你帮忙吃掉些。”
“这怎么好意思？”
“哎，我家那位啊，嘴巴刁，我炖了好几个钟，明明很香，她却说闻到味道！”
“哦，是不是有了啊？”
阿姨故作深沉地瞥了清洁工一眼，关上门，她用方言碎碎念道：“可不就是有了嘛，小小年纪不学好，都不知道肚子是被谁搞大的，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