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业荣并没有出现,只派了代表律师出席,谈晴犹疑不定,律师问她话,她皆沉默不语。
在双方律师为抚养权而争论不休的时候,谈晴神差鬼使地站起来,突然道:“法官大人,我决定放弃抚养权。”
所有人都懵了,不理解谈晴做出的决定,栗青坐在观众席焦急忙慌地低喊:“你疯了吗?”
谈晴面向栗青,凄楚一笑,她也许真的疯了,如果周小礼彻底消失在自己的生活里,她就算争到抚养权又能如何?
……
法官落下法槌的那一刻,谈晴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钉死了,栗青冲上来追问她为什么这么做,谈晴的灵魂似乎离开了躯壳,她恨铁不成钢地问:“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谈晴回过神来,没有理会栗青,她径自寻一个安静的角落,迟疑片刻,再度拨打一号快捷键。
“嘟嘟嘟……”约莫过了四五秒钟,手机屏幕被一只小手划开,孩子特有的童稚嗓音清亮悦耳,“喂?”
谈晴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在此刻得到安抚和慰藉,她捂住嘴巴,不想让孩子听到自己难过的声音。
“妈咪,是你吗?”
“是我……”谈晴把手机拿开一些,努力调整情绪,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她假装若无其事地问:“你在爹地身边,对吗?”
“嗯啊,爹地昨天带我去坐游艇了,我还在海上过了一个晚上,妈咪,海上的天空可漂亮了,有好多好多星星,我刚才跟爹地说了,下次出海一定要带上你和弟弟。”
“小礼,你跟爹地在一起,开心吗?”
“开心呀!”
“开心就好。”
谈晴语调沉重,周小礼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连忙道:“妈咪,对不起,我忘记告诉你,我跟着爹地出海了。”
谈晴其实早该猜到,只有周业荣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周小礼带走,她真正难过的是,这个男人竟然对她使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如果今天她没有在法庭上亲口宣布放弃抚养权,他是不是要将周小礼彻底藏起来,不让他们相见?!
这个男人,还是她一往情深的爱人吗?
心脏绞痛的感觉令她透不过气,谈晴自虐地往心口的位置捶打,试想,如果是周业荣,他怎么会利用孩子伤害你,他怎么舍得?
谈晴,清醒吧,你所深爱的男人已经不复存在了啊。
“妈咪,你在哭吗?妈咪……”
孩子的声音透着不安,谈晴吸了吸鼻子,压下所有悲痛的情绪,解释说:“妈咪有点感冒,小礼,换你爹地听电话,好吗?”
“嗯好,妈咪,你千万记得要多喝水哦!”
周小礼把手机交还他最崇拜的爹地,周业荣隐约可以听到谈晴刻意压制的低泣声,可他没有一点表示,始终沉默地站在主控方,等待谈晴一步步妥协。
从前只有一个人的谈晴,一腔孤勇,坚强不屈,天塌下来都不当回事,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有越来越多的软肋。
“我要见小礼。”
“你可以到美国去见他。”
“可我现在就想见到他!”
“我允许你带双胞胎去美国,等他们适应了环境再离开。”
“周业荣,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谈晴想不通,她究竟哪里做错了,这个男人并没有失忆,他分明清楚地记得周业荣和她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人非草木,就算他们是不同的人格,如此针对她是为何?
“谈晴,是你自己选择离婚,也是你自己选择放弃抚养权,从头到尾,我有强迫过你吗?”
男人这句颠倒黑白的话令谈晴哭笑不得……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他这句话别有深意。
周业荣不再多言,果断地挂了电话,谈晴怔在原地,回忆起离婚那天,是她握着周业荣的手,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他的姓名……
谈晴仿佛找到了症结所在,事情仍有转圜的余地,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栗青找到谈晴,来不及询问她为什么放弃抚养权,就见她拔腿就跑,她急忙跟上去。
“你这是要去哪儿?外面全是记者,你这样出去很危险……”
“栗青,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啊?”
栗青跑得气喘吁吁,谈晴将她拉进卫生间,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我们交换,你待会儿扮成我,和律师先出去。车钥匙给我。”
“谈晴,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礼一直都在周业荣那里,我要去见他,顺便说清楚一些事情。”
“周业荣居然这么卑鄙!不行!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去找他,太危险了!”
“栗青,现在的我,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可怕的?”
栗青知晓谈晴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她抱了抱谈晴,“我的晴美人,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记着,我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
两个人交换了彼此的衣服,栗青戴上帽子和口罩,低着头走出法院,记者蜂拥而上,劈头盖脸的各种尖锐的问题。
谈晴自驾车避开熙攘的人群,从相反方向离开,在路上,她一遍又一遍地拨打周业荣的电话。
周业荣不厌烦地一次又一次划掉她的来电,另一部手机倏地震动起来,他示意周小礼不要乱碰,随即走到外间接听。
周小礼认得出那是谈晴的手机号码,他趁周业荣走开,偷偷划开屏幕。
“妈咪?”
谈晴松了一口气,询问儿子所在的位置,周小礼并不懂得具体的地址,他的描述笼统,谈晴听不出具体的方位,正欲追问,手机那端的周小礼突然叫了一声:“爹地!”
谈晴立刻噤声,周小礼很聪明,他把童话书盖在周业荣的手机上,借口问道:“爹地,从这里到海边远不远?你什么时候再带我出海啊?”
周业荣朝他放置童话书的位置一瞥,勾唇道:“不远。”
……
谈晴心中了然,多亏周小礼机智,她已经猜出周业荣在什么地方,脚踩油门,她加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