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与异性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灵戈显得格外的不自在,她将脊背挺的笔直,纳兰钰每一次侧过脸同她讲解的时候,都有温热的鼻息打在耳朵上,微微有些痒。
“叶姑娘!”一身黑色衣袍的司兰若在亭外唤了一声。
灵戈闻声转头,却笔直的对上了纳兰钰侧过来的脸,二人的距离不过一指宽,四目相对,灵戈的呼吸滞了一滞,随即快速站起身来。
“昨日匆忙搬迁,倒是忘记通知司姑娘了,实在是在下的疏忽。”纳兰钰跟着灵戈一并站起身,拿起石桌边的折扇,握于掌中,而后朝司兰若拱手问道:“听灵戈说司姑娘找到要找的人了?”
司兰若缓步入了亭子,盈盈朝纳兰钰施了一礼,回道:“昨日寻人的时候路过这里,叶姑娘已经告诉我纳兰家要搬迁至此,今日路过时,见院中已收拾妥当,想来你们已经安置好了,这才进来瞧瞧。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就住在隔街。这两日承蒙大公子照顾,兰若实在是感激不尽。”
“司姑娘客气了,你是凉王殿下的朋友,自是我纳兰家的贵客。”
“我此来,一是为了道谢,二是为了接回我的坐骑白泽。”司兰若环顾了一圈,并未发现白泽的踪迹,不免有些担心。
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的铭儿突然从石凳上跳了下来,他疾步到司兰若近前,仰头道:“姐姐,你说的白泽是后院那只屁股上有伤的大山羊吗?”
“山羊……”司兰若忍住笑意,眨了眨眼道:“对呀,是一头很大的山羊,而且它也喜欢吃草呢!”瞧见铭儿的眼中满是兴奋的神色,司兰若柔声道:“那铭儿要不要骑着白泽出去玩啊?”
“可以吗?”铭儿甚是激动,一双眼睛像星辰般,闪啊闪,直到纳兰钰冷冷说了句“不可以”,铭儿眼中的光瞬间暗了下来。
纳兰钰蹲下身子不知附在铭儿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铭儿便乖乖的随着红袖离开了亭子。
凉城的主干道上大批官兵将围观的众人挡在了道路两旁,随着锣声响起,一列马车车队缓缓驶入了凉城。城主黎秉彦携了城中大小的官员,亲自在城门口迎接。车队中一辆金蓬双辕的马车行在最中央,马车中端坐着一位身穿宝蓝色华服、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身形微微有些发福,高盘的发髻上配以白玉冠笄,只是右脸上覆了半张银色的面具,遮去了四分之一的容貌。这人便是南国长公主慕容庆的驸马——季昭。
车夫勒了缰绳,跳下马背,然后搬来车凳摆在马车旁。黎秉彦急忙迎上前去,恭恭敬敬的弯腰将车上的男子扶了下来。一众官员跟着行礼,齐声道:“参见驸马爷!”
季昭抬手示意众人免礼,然后将目光转向了黎城主旁边的纳兰征身上,略勾了嘴角,笑道:“听闻纳兰先生割爱将纳兰府赠予我,着实让我感激。”
“草民辞官多年,本就不该继续住在纳兰府,承蒙先王厚爱,未将府邸收回。”纳兰征面色如常,甚是恭谦的说道:“驸马爷既然瞧上这府院,草民自当献上。眼下府院正在修整,等过些时日便可入住了。”
季昭满意的点了点,而后拍着凉城城主黎秉彦的肩头道:“那这几日只好在黎城主府上叨扰了。”
驸马爷来到凉城的第五日,凉王慕容谦便率军从陌阳赶到了凉城。
灵戈在金管家的监督下,不敢懈怠,每日都抱着琴去六角亭中练习,纳兰钰也每日都会过来指点一二。灵戈自幼在玉山跟着母亲栀月公主习琴,竟隐隐觉得纳兰钰与栀月公主的指法如出一辙。
说起灵戈的母亲,就不得不提起北境的姜国。多年以前,姜国与西昭国为结秦晋之好,姜国国君便将自己的掌上明珠栀月公主送到了西昭和亲。栀月公主年幼时曾在圣山受教,跟着圣山的琴仙妙竹居士学了几年的七弦琴。在西昭王宫的酒宴上,栀月公主以一曲《歌尽欢》技惊四座,昭王对她甚是喜欢,只是当时世子苏景患病,众人皆知昭王最疼爱苏世子,便向昭王道出民间的冲喜之说。昭王听后二话不说,即刻将栀月公主赐给苏景,册封为了世子妃。
灵戈师从栀月公主,琴技自然出类拔萃,但眼下这事不便让人知晓,所以只好隐藏实力,每日里顺着纳兰钰的指点,随随便便的拨一些调调出来。
今日一直练琴到午后,也没能瞧见纳兰钰,灵戈忍不住询问了金管家,这才知道,一大早纳兰钰便出门去了。算算日子,应该是慕容谦回到了凉城,想到苟陌寻早已带着离山的一众兄弟撤离,灵戈很是安心的扬起了嘴角。
“姑娘今日练了这么久的琴也该歇歇了,奴婢刚煮了壶梅子茶,姑娘要不要喝一杯?”青伶端着托盘,立在了灵戈身侧。托盘中,一只精致的青瓷茶壶中袅袅腾着热气,有淡淡的梅子香气传来。
灵戈将琴推到一旁,示意青伶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拿了杯子自行倒了一杯梅子茶,浅尝了一口,觉得味道甚好,便嘱咐青伶再煮一壶给铭儿送过去。
青伶将茶点摆好后便出了亭子。灵戈抬眼瞧了眼亭子外阴郁的天空,便端着茶杯起身,靠着亭柱想事情。五日前司兰若离开落香院后便起程回了玉山,算算日子现在也该到了,不知道叶叔叔的身体如何了。倾城她如果执意要来凉城,那到时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呢?总不能告诉纳兰征,叶秦其实有两个女儿吧?
一声闷雷打断了灵戈的思绪,亭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凉风夹杂着雨珠习习吹过,灵戈抬手按住额角,敛去心中的焦躁。自己必须尽快拿到玉灵珠,如果玉灵珠真的在纳兰家,那便应该去找一找。灵戈将目光转向扶月楼,然后微微眯了眼睛。
傍晚时分,雨势不减。灵戈趴在石桌上隐隐有些睡意,忽觉背上传来一片温热,似是有人在她背上盖了件残留余温的外衣。抬眼看去,见纳兰钰立在桌前正神色淡淡的望着自己。染个头发也被骂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