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钰直起身,转头看向候场区,终于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看见了一袭白衣白裙的灵戈。她安静的坐在那里,一副绝世出尘,与世无争的淡然模样。纳兰钰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一只手猛然按在了琴弦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钰公子……”徐青瑶不明白纳兰钰为何会突然发火,吓得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道徐小姐能否割爱,将这把琴送给在下。”纳兰钰缓了缓语调,温声对徐青瑶道。
徐青瑶连忙点头道:“钰公子若是喜欢,那便等七弦会结束后,我将琴亲自送到公子住处。”
“不,我现在就要。”
“这……”徐青瑶一脸的茫然,全然不明白纳兰钰为何会对区区一把七弦琴感兴趣。想到他是这次七弦会的主考,徐青瑶自是不会得罪他,点头道:“好吧既是如此,这琴钰公子就拿去吧!”说完转头对身侧的侍女道:“阿喜,去将我的那把瑶光琴拿过来。”
纳兰钰接过琴,转身走了两步,然后一把抓住琴弦,猛然用力,只听得“铿铿”几声,琴弦尽数断开。有丝丝殷红的血液自纳兰钰的右手上滴落而下,落在了白玉制的琴徽上。琴徽上刻着的灵犀二字,被血液灌注后显得格外的鲜艳刺目。
纳兰钰将琴扔到了一旁,然后垂了手,面色冰冷的回到了座位上。
众人皆是一脸茫然。
“我就说钰公子不会喜欢徐家小姐吧!你看,钰公子将琴弦都扯断了。”围观的女子一脸的幸福模样,对身侧的男子道。
男子挠着头,很是不解道:“钰公子如此做未免也太有失风范了,你看徐家小姐的脸都快同她的衣服一个颜色了……”
“……”
高台上的纳兰征同徐长史对视一眼,干笑两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季昭抬手缓了气氛道:“想是钰公子觉得那把琴不够好,这才替徐小姐扔了……”说完,觉得这个理由很是牵强,只好尴尬的咳了两声,终止了这个话题。
场上花容失色的徐青瑶,单手按住胸口,小心翼翼看着纳兰钰,待他落座后,这才缓缓拨下琴弦。
候场区的青伶摇着灵戈的手臂道:“姑娘,你瞧,公子居然把自己亲手做的琴给毁了,这可如何是好?我先回落香院去拿原先的那把琴来,你在这里等我,万不可离开。”
灵戈应了声“好”,然后将目光又投向了场中,见场中的三位考官一致点头让徐青瑶通过,心中有些不悦。
初赛的第一个阶段只是简单的指法演示,所以进行的还算顺利,不多时便轮到了灵戈上场。
青伶回落香院去取琴还未赶回来。念到灵戈名字的时候,候场区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她,有同情的,也有嘲笑的。
灵戈微叹了口气,起身缓步来到了场中。目光落在被纳兰钰丢弃的七弦琴上,隐隐有些怅然,她明知道纳兰钰会生气,可还是将琴让给了徐青瑶。但她没有想到的是,纳兰钰居然一怒之下将琴毁了……
“这位姑娘,既是参加七弦会,你为何不带琴来呢?”纳兰钰身侧的柳心影看着两手空空的灵戈,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灵戈不知该如何解释,转头看了眼候场区,依然没有瞧见青伶的身影。
“姑娘若是不嫌弃,就用我的琴吧!”候场区内突然走出一位身着水色裙衫的女子,女子容貌清秀,举止温雅,她将手中的七弦琴递到灵戈手中,压低声音用只有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徐家小姐的性子向来张扬跋扈,你不必同她计较,好好比赛便是。”
灵戈感激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不知道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凉城城主黎秉彦正是家父,我叫黎韶音,你唤我韶音好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灵戈!”
“灵戈……”黎韶音低低念了一遍后,微扬起嘴角,甚是热心的替灵戈摆好琴,然后便快速退回了候场区。
纳兰钰的目光在黎韶音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木然的转过了头,见灵戈已然坐在了七弦琴前。她低垂着眉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缓缓抬了手拨动起琴弦。
一曲终了,纳兰钰神色淡淡,转头对两侧的考官道:“不知关先生和柳姑姑觉得如何?”
关先生连连点头称赞道:“这位姑娘的指法虽算不上娴熟,但指力控制得当,理当通过。”
柳姑姑也跟着附和道:“资质尚佳,假以时日琴技方面必有大的突破,我也同意通过。”
“既是如此,那便通过。”纳兰钰一副与灵戈素不相识的模样,语气凉凉对她道:“这一轮结束后黎城主会安排你们的住处,你且去后场等待,三日后再行笔试。”说完低头在名单上找出了灵戈的名字,提笔将名字圈了起来。
灵戈恭敬的朝三位考官施礼,然后便抱着七弦琴下了场。
天色微沉,高台上的众人皆露出疲惫之色。季昭略侧身,回头看向身后一袭的慕容谦,道:“凉王殿下觉得此次七弦会夺魁的会是哪家的千金呢?”
慕容谦懒洋洋的抬眸望了眼后场的人群,略扬起嘴角,道:“这个问题姑父不该问我,我一直认为头名是内定好的呢!”
“你……”季昭一脸噎住的表情,摆了摆手道:“罢了,随你怎么想好了……”
话音将落,慕容谦微眯着的双眼突然瞪得溜圆,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场中一个红衣少女的身上,原本平静的眸中突然掀起了惊涛骇浪。季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细细瞧了半响,才道:“这不是那个被你退了婚的沈家小姐沈茹香吗?她怎么会来参加七弦会?”
慕容谦突然从高台上站起身,然后一路奔到了主考官的座前。一把按住纳兰钰提笔的手道:“不能让她通过!马上取消她的参赛资格!”
“殿下这是何意?”纳兰钰看着慕容谦焦躁的模样,觉得甚是奇怪,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向淡然的慕容谦如此的紧张?转头看了眼在场中亭亭而立的沈茹香,她神色自若的望着众人,只是目光落在慕容谦身上时,骤然变冷。
沈茹香朝着面前的几位矮身行礼,然后对慕容谦,道:“不知小女何处得罪了凉王殿下,殿下竟然这样明目张胆的取消小女的参赛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