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外,一条羊肠小道上疾行着一辆马车。
灵戈昏昏沉沉的躺在马车中,手脚皆被麻绳捆住,动弹不得。刚才从巷子里出来的时候,正要找机会使出轻功逃跑,谁知道那个领头的大汉完全不按套路出牌,话都没说一句,就一掌打在她的后颈处,将她劈晕了过去。
勉强坐起身,从晃动的帘子边缘隐约瞧见外面黑漆漆的一片。灵戈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算算时间,如果马车一直在以这个速度行驶,那自己现在很可能已经出了凉城的地界。
“停车!”灵戈朝着马车外吼了一声。
驾车的人并未将马车停下,而是用破锣般的嗓音大声道:“小娘子,我劝你最好不要耍花样,乖乖待在车里。我们呢,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有得罪之处,还请小娘子见谅!”
“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灵戈不死心的继续发问,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连串嗒嗒作响的马蹄声。
明日一早便是七弦会的笔试,如果自己没能去参加,纳兰钰会不会很生气呢?灵戈也不晓得这个时候自己为何担心的是考试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安危。暗笑一声,摇了摇头,然后倚着车壁,在颠簸的马车中渐渐睡了过去。
云居客栈,三层的阁楼中依旧灯火通明。纳兰钰坐立不安的来回在房中踱步,时不时的从窗口望向外面的街道。
“哥哥,灵戈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她答应过要陪铭儿一起吃晚饭的……”铭儿窝在睡榻中,抱着一只长枕头,低声啜泣着。
“铭儿乖,你先过来吃点东西,然后早些睡觉,等你睡醒了以后灵戈姐姐就回来了。”纳兰钰坐到睡榻旁的椅子里,抬手轻轻抚着铭儿的眉眼道。
“哥哥,之前娘亲走的时候,你也说等铭儿睡醒了,娘亲就会回来的……”铭儿眼眶中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掉了出来。他小小的手掌紧紧攥住纳兰钰的衣袖道:“灵戈姐姐会不会也像娘亲一样,再也不回来了……”
纳兰钰面色一白,清冷的眸中忽而翻滚出剧烈的痛意,他挺着僵直的脊背,翻手握住铭儿的手掌,低声道:“我不会让她有事,毕竟铭儿那么喜欢她。”
铭儿点着头,忽而转了水汪汪的眸子,问道:“哥哥难道不喜欢灵戈姐姐吗?”
“……”纳兰钰温温一笑,回道:“喜欢。”
俯身到铭儿近前,轻拍着他的背,纳兰钰望着铭儿紧蹙着的眉头,和哭得有些干裂的唇角,心中有什么东西像是被击碎了一般。两年前母亲过世的时候,铭儿不过刚满四岁,虽然他当时也哭闹过好一阵子,可这两年来他却未再提起过母亲的事,纳兰钰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却不想,他到现在还记得……
白旭从外面回到客栈的时候,铭儿已经睡着了。
“可有查到灵戈的踪迹?”纳兰钰急急起身,一把握住白旭的手臂问道。
白旭拍了拍自己剧烈起伏着的胸口,缓了口气才回道:“暗卫已经寻遍了整个凉城都没有发现灵戈姑娘的踪迹,想来应该是被人带出了城。”
纳兰钰按了额角,有些奇怪道:“将她带走的究竟是何人?她来凉城时日不久,应该没有什么仇家……”
“大公子,这会不会是长亭门所为?”白旭猜测道。
纳兰钰只觉神思有些凌乱,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细细想了一遍,甚是不明白,长亭门有什么理由选在这个时候对灵戈下手。
“不管是不是长亭门所为,让暗卫继续去找,凉城内没有,那就去出城去找,哪怕翻遍凉州乃至整个南国也要将她给我安全带回来!”
白旭跟在纳兰钰身边十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性子清冷的他竟然会表露出如此激动的情绪。拱手应了声“是”,然后便快速退出了房间。
夜深沉,有厚重的云层裹住微光的弯月,天空中没有一颗星子,夜幕像是一张巨大的黑布,覆盖在距离凉城数百里的一处寨子上。
数十间房舍零星的分布在山寨内,只有寥寥几间阑珊的亮着灯火。马车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寨子前,几个彪形大汉先后翻马,然后指着马车对守在寨子门口的兄弟道:“我们给备了份礼物,兄弟几个帮忙给弄进去吧!”
大汉掀开马车的帘子,见灵戈居然在马车内睡着了。低笑一声,然后一把揽过灵戈的腰肢,将她扛上了肩头。
山寨内,烛光晃动的一间卧房中。一个身着灰色长衫,满身酒气的的男子,步子散乱的来到床前。抬手撩开帷幔,见躺了个身形瘦弱的女子,女子的手脚皆被绳子捆住,一头乌黑的长发遮住面容,只露出一截白净的下巴。男子急忙退了一步,顿时醉意全无。
“郑平!”男子一声厉呵,房间的门迅速被推开,一个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男子走了进来。
“,怎么了?”
“我的为何会有个姑娘?”
“这……好像是梁贵送过来的,说是给你备的礼物。”被唤作郑平的男子如实回道。
男子双眉紧蹙,微微握紧了拳头道:“梁贵他加入我们山寨不久,别的本事没有学会,强抢民女的勾当倒是信手拈来!他难道不知我苟陌寻这里的规矩吗?”
话音将落,被声音惊醒的灵戈从坐起身,揉了揉迷蒙的双眼,疑惑道:“苟?!”
苟陌寻闻声身形一顿,而后迅速转过头,再次看向床榻上的的人儿,良久才倒吸一口凉气,惊声道:“灵戈,怎么会是你?”
“……”灵戈自是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这其中的缘由,只是淡淡摇了摇头。
苟陌寻一双铮亮的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一脚踢翻摆在门边的花盆,然后指了郑平道:“让梁贵去议事厅候着,我要亲自谢谢他送的这份礼物。”
郑平不敢多言,躬身退出了房间。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苟陌寻一边替灵戈绳子,一边询问道。
灵戈握了握被绳子勒红的手腕,摇头道:“我没事。只是你们山寨中的人为何要将我绑来?他们说是收人钱财替人消灾,到底是收了何人的钱财?”
“把你绑来的人叫梁贵,是在我们离开离山后才加入山寨的,所以他并没有见过你,也不晓得你同我相识……”苟陌寻的神色中有难掩的尴尬,他将灵戈扶下床后,转了头看了眼门外,而后道:“我先去处理些事情,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苟,我……”灵戈一把扯住苟陌寻的衣袖,道:“我不能在这里久留,你能不能先派人送我回凉城,晚些时候我得了空再回来看你。”
“可你现在这样回去太危险了,在调查清楚要害你的人是谁之前,你暂且留在我这里,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苟陌寻想不明白灵戈为何那么着急的想要回凉城,但他知道想对灵戈下手的人一定在凉城。如果这次没有得手,那么那个人很可能会继续对灵戈下手。
灵戈勾了嘴角道:“谢谢苟的好意,但我现在必须要回去。而且我相信苟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清楚,待我回到凉城后,自会以书信想通,与苟保持联系。”
苟陌寻低头沉思了片刻,而后道:“既然你执意要走,那便让高冲和赵青先将你护送回凉城。你放心,这件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