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芭蕉,夜风起。轩窗微开,东阁楼。
隔着层层帷幔,纳兰钰俯身轻轻将灵戈放在了睡榻上,可灵戈却抑制不住自己心中难耐的躁动,伸手将纳兰钰拉住。纳兰钰脚下一个不稳,直接扑在了灵戈的身上。
“不要动,也不要考验我的忍耐力。乖乖躺着……我这就给你拿解药。”纳兰钰说着扯过一旁的锦被,将灵戈盖住。而后起身从柜子里搬出药箱,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白瓷瓶子,而后又找来一方帕子,和一件干净的睡袍。
灵戈悠悠转醒时,已是第二天的晌午。觉得腹中一阵空落落的难受,灵戈猛然坐起身,然后抬手按住了疼痛欲裂的脑袋,“嘶”
“醒了?”听得吸气声,坐在桌前的纳兰钰端着茶杯转过头,“我已经让白旭去请谷神医了,你是再睡一会儿,还是先起来吃点东西?”
灵戈看了眼纳兰钰憔悴的脸,和浓重的黑眼圈,轻哼一声,掀开被角作势就要下床,可却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裹着宽大的月白色睡袍,尖叫出声:“啊!我的衣服呢?这……我怎么会穿着你的睡袍……你……”
“你忘记了?”纳兰钰神色淡淡的放下茶杯,嘴角轻掠过一抹笑意,“昨日你自己强行扯坏了自己的衣服,然后一直抱住我不放……怎么说你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我总不能让你光着身子睡在我的房中,所以就将我的睡袍给你穿上了。”
“你……”
灵戈只记得昨日自己为了保持清醒,一头扎进了池子里,再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就一点也想不起来了,“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苟大哥他人呢?”
“你和苟陌寻都被人下了药。”纳兰钰站起身,立到睡榻边,目光沉沉的望着灵戈,“昨日我已经让白旭将苟陌寻送到了妙春堂,有谷神医在,相信他现在已经没事了,晚些时候我便想办法将他送出城去。”
下了药?灵戈的手无意识的将被角抓紧,心头泛起隐隐的不安,难道百花丹已经失去效果了?可司兰若明明说过只要服下百花丹,终身都会百毒不侵的……
“是什么药?”
“合欢散。”纳兰钰见灵戈的神色有些异样,矮身坐在了睡榻边,抬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药效过后头痛是难免的,先起来洗漱一下,我去给你拿些吃的过来。”
“钰哥哥。”灵戈叫住准备起身的纳兰钰,犹豫了片刻,才低垂了眉眼,开口道:“昨晚我们……”
纳兰钰闻言微挑了眉,将脸贴到灵戈的近前,抬手挑起她的下巴,略显轻浮之色,道:“合欢散乃是催情之药,若不行男女之事,你会因血脉喷张暴毙而亡,昨晚为了救你性命,我也只好勉为其难……”
“……”灵戈一脸羞愤的用被子捂住脸,好半响才闷声道:“你先出去一下,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纳兰钰本想逗逗她,但没想到她居然当了真,忍不住轻笑出声,正要告诉她实情的时候,门口却传来了白旭的声音:
“大公子,我把谷神医请过来了。”
纳兰钰起身整理了微皱的衣摆,然后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话音落,门扇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谷常青依旧一身灰色长衫,头戴方帽,提了只朱红色的药箱,低头走了进来。
“钰公子。”谷常青朝纳兰钰拱了拱手,而后将药箱放在了睡榻旁的方桌上。
纳兰钰拱手回了一礼,“有劳谷神医为灵戈姑娘诊视,”
“公子客气了。”谷神医说完坐到了睡榻边的凳子上,将一方丝帕盖在灵戈的手腕上,而后以一指按住灵戈的脉搏,片刻之后,收了丝帕,起身道:“药效已经散了,灵戈姑娘没事了。”
“谷神医,我有一件事情想同你打听……”灵戈说着转头瞪了一眼纳兰钰道:“你怎么还不出去!”
“唔……”纳兰钰得知灵戈身体无碍,已然放下心来,轻甩了衣袖道:“好,我这就下楼给你弄些吃的来。
见纳兰钰离开,灵戈急忙迫不及待的扯住谷常青的衣袖切声道:“谷伯伯,那些尸体怎么处理了?”
“放心好了,天气这般炎热,谁也不想让这些尸体在府衙内腐烂发臭,再加上明日便是七弦会的复赛,凉王殿下临行前已经命黎城主在今日将这些尸体全部运到西郊的乱葬岗去。至于那个苟陌寻,他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底子好,现在已无大碍。我已将山寨那些人平安的消息告诉他,正巧今晚我要去长亭出诊,到时候他随我的马车一道出城即可。对了,昨晚白旭匆匆带着苟陌寻到妙春堂时也没同我细说,你和苟陌寻为何会同时被人下了合欢散?”
灵戈细细回想了一番,才道:“昨日我原本只是想去探望苟大哥,告诉他山寨的那些兄弟并不是真的死了,可……进了地牢没多久我便觉得浑身发烫,意识也渐渐模糊……”
“在那之前你吃过什么东西?”谷常青单手托了下巴,沉声问道。
“……韶音命人给我送的饭菜……难道是黎韶音……”灵戈这才总算明白了,原来黎韶音如此好心的带自己回城主府,又竭尽全力的让自己进入地牢,是为了让自己和苟陌寻之间发生这种事……
可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纳兰钰这般明目张胆的将苟陌寻从城主府带出来,难道不会有人追究吗?”灵戈有些不放心的问。
“听说昨日黎城主一直在徐长史的府上未曾回去,想来黎家小姐应该不会蠢到将自己做的事捅出来,所以这事钰公子完全可以不认账,黎城主没有证据便不能把他怎么样。”
觉得谷常青说的甚是在理,灵戈稍稍松了口气,“对了,你刚才说凉王殿下临行前……难道他回陌阳去了吗?这个节骨眼上他怎么会离开凉城呢?”
“是国君下旨将他召回宫去了。”
原来是这样……
灵戈抬手按着依旧疼痛不堪的脑袋,轻叹了声才道:“我明明在下山前服过百花丹,合欢散为何还会对我奏效?难道是百花丹失效了?”
“百花丹?”谷常青眸色一沉,而后将丝帕再次覆在灵戈的手腕上,伸出两个手指按上了灵戈的脉搏。
要知道谷神医替人诊病,向来只出一指把脉,如今出了两指,可见是对灵戈的身体很是紧张。
片刻之后,谷常青收回手,松了口气,道:“无碍,百花丹的药性自然不会消散,只是合欢散并非毒药,所以才会奏效。也就是说百花丹所谓的百毒不侵,仅仅是针对致命的毒药……”
“合欢散不会致命?可纳兰钰说若不行男女之事……”灵戈的脸猛然涨得通红,而后压低了声音道:“就会因血脉喷张暴毙而亡……”
“这个……”谷常青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然后干笑了两声,道:“其实……钰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个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妙春堂了,你好好休息。”
“什么叫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到底什么意思?哎!谷伯伯,你说清楚再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