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醒来时,我已身在昆仑,雪莲守在我床头,抹着泪珠子,陆吾也在寝殿里,踱来踱去。
“搞得跟哭丧似得。”
雪莲见我醒来,又哭又笑。
“丑死了”我又侃道。
雪莲抬手想拍我脑袋,最后没忍心下手,拧了一把我脸上的肥肉。
我撑起散架似得身子,“馍馍呢,我们是怎么回来的?”
雪莲欲言又止,神色凝重。
“你没事瞎跑什么,如果不是山神禀告,我又来的及时,你早就魂飞破散了。”
陆吾这次怕是真生气了,他握着双拳,青筋暴起,说话时都能听见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难得他按捺地住怒火,没有直接把我暴打一顿。
“那,那馍馍呢。”我又试探着问。
看着我询问的视线,雪莲深深叹了口气,摇摇头,躲到旁边的椅子上。
我又转向陆吾。“你们这怎么了,这可是昆仑山,起死回生都行,馍馍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太阳炎火能炼化万物,等我赶到时,他的内丹都差点祭出,如今他伤势太重,昏迷不醒,我也无能为力。”
陆吾把视线转到一边,不敢再与我直视。
这心沉甸甸的,我呵呵一笑,“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他正在飞鹭殿。”
我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都怪我这颗心没用,关键时刻你矫情什么,如果我去支援,说不定就能平安无事地等到陆吾了,想着,心头口又矫情的泛疼。
“有人擅闯昆仑,灵力不弱。”陆吾突然紧锁眉头,
没有他,那擅闯者也闯不进昆仑,此刻不应该抚慰我受创失落的心灵么?雪莲也不愿在这种低温的气场内逗留,尾随离去。
看着床上的人,苍白平静地像尊玉刻,没有一点生气。我想起初见那日,他昏倒后也是如此,可是,任我怎么不知羞耻地端详,他都不会猛然睁开那双闪着红光的眸子把我一惊。
“千雪凌,你滚开。”
一阵怒不可遏的女音打断我的思绪,还没等我回神,一片阴影扑下,一双滑腻纤细的手抓过来把我甩到一边。
千雪凌?这人怎么认识我?怎么好像我们曾有过血海深仇一样,那女子杏眼瞪得滚圆,恨不得将我剥皮抽筋。
跟着进来的雪莲绞着衣袖,满脸不悦地守在一边,沉默不语。我用眼神问陆吾,他也一脸茫然。
红衣女子掀开馍馍的被子,在两掌各划出伤口,涌出的血液蒸腾成血雾,笼着馍馍全身,她嘴里喃喃着咒语,又不知手上划的什么符,一掌覆在馍馍的心口处。
我知道这人在给馍馍疗伤,陆吾都无能为力,这个女子却有法子,想必是来自流沙。
等疗伤完毕,红衣女子已经大汗淋漓,整个人虚脱一般,雪莲无动于衷,我就小跑着扶住。她又狠狠地剜我一眼,那本来红扑扑地面孔此刻血色尽褪。兴是无力,她就顺势倚着我,默许我把她扶到桌子旁边。
我用胳膊肘捅捅在一边杵着的雪莲,好一会儿,她才不情愿地往腰间的香囊探去,取出一粒疗补元气的仙药。
馍馍的嘴唇显了血色,我紧绷的神经便松弛下来。
“不知姑娘是?”
我递过丹药,又为她斟上杯白水。
“你不认得我?”
“我们以前认识么?”
她诧异地看向雪莲,我也随着视线诧异地看着。
雪莲尴尬地笑了两声,“哦,你们是有过一面之缘,不熟络,不熟络。是吧?”
她摆摆手,我怎么听着后面两字倒像询问的语气。
红衣女子会心一笑,“是,一面之缘,不熟络”她又冷冷地斜撇一眼雪莲。
“姑娘想必也疲惫了,不如到它殿休息,雪莲,带这仙子去休息,我留下照料馍馍。”
“什么,这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你留在这照料他干嘛?”
雪莲拔高了音量,将我拉过来。怎么这会儿又男女授受不亲?当初她让我为馍馍脱光,清理伤口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会子却大惊小怪起来。
“对啊,我的人自是我亲自照料,不如就在这安放一张床,我也方便些。”红衣女子往馍馍床头一坐。
“对啊,他的家人来了,你以什么身份照料,反正漠依现在也死不了。”雪莲生拉硬扯地将我拽了出去。
这俩人一搭一喝的,真是奇怪。雪莲一向爱护馍馍,当初的热情态度怎么一下子绝情起来,
这几日,陆吾频频找我活络手脚,他说经过瑶崖一事,该让我好好磨练磨练。等我喘口气了,雪莲又把我拉过去做各种活计。她说她要在昆仑排场戏,引得昆仑上下的人都缠过来,问我们凡间的逸闻。晚上睡觉时,雪莲抱来一团被子,和我挤一床。说什么,好久没和我这样亲密,是该好好联络下感情了。这个理由怎么想怎么牵强,以前她总嫌我睡相不好,不允我和她一床。
其实我是想去看下馍馍的,听说他醒了,听说他能下床,听说他和舜英一起散步,听说他摘了面具。服侍的婢女恨不得口水直流,谈起馍馍时,她们笑得花枝乱颤。可等我凑过去准备聊起这个话题时,雪莲就阴魂不散地出现,将她们一一哄走。
对了,那个红衣女子来头不小,是天神女魃的后裔。她说,她叫舜英,因为馍馍说她颜如舜英,就给她起了这样的闺名。
传闻女魃很丑,可是舜英却柳眉杏眼樱唇,面若芙蓉,肤似凝脂,身量高挑而又腰肢纤细。再加上穿着石榴长裙,她浑身透露着不失古典的异域风情,像个热情似火而又妖媚的精灵。
实在被搅得心烦,我把小火幻成我的样子,去陪雪莲看戏。反正每次我都是睡着,所以小火演起来十分轻松,我吹着口哨无视掉他那幽怨的鸟眼神。
终于轻松了,可一猛地轻松,我又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我抱了盘水蜜桃,往房顶一坐。这云雾缭绕着的宫殿,大大小小的,乍一看还真是孤寂。其实昆仑山挺清静的!
因为昆仑山上没人管束我,所以我就撒开了性子。凤兮说我将昆仑山搅得鸡飞狗跳,一片闹哄哄,所以我赌气来了凡间。凡间整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我却又嫌吵闹,每日躲到清静的地方。
凤兮是凤鸟一族的皇,听说,她的契约主人是个人族巫女。不知道她受了什么伤,再也无法修炼成形。
啃完了桃子,我就四处晃悠起来,那双脚是不由自主地走去飞鹭殿的方向。
等我到时,馍馍正坐在八角亭下的石墩上,低头抚琴。他换了身宽大的银白锦衣,那一头墨发只用条藏青绸带松垮地扎着。
如今他摘了面具,倾斜的刘海配着流波的桃花眼,让他多了一份狷狂邪魅。
我正打量着,一只紫纹蝴蝶却悄无声息地翩翩而来,飞到我鼻下。一定是刚从百花丛中游戏结束,它身上沾了一股浓郁混杂的香味,呛得我鼻子发痒,打了个喷嚏。
“哦,路过,路过。”
馍馍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原来如此,哪怕是路过,你终究还是顺道看了我一眼。”
我不是不敢跟他直视,只是他的眸子像缀满繁星的夜空,深邃神秘,好似多望一眼,整个人就会被席卷进去。
“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怎么谢?我是舍命相救,这样的大恩大德理应以身相许。”
明知是玩笑话,我仍被这番戏言腾红了脸。看着我局促的举动,他嘴角的弧度越扩越大,牵着整张脸都好似在笑。我想来想去,灵光一闪,指着他松松垮垮的辫子问:“你为什么不把头发束起来?”
“我不会束发”
在我张嘴之前,他又补充道:“舜英也不会。”
本想再问,为什么不让仙娥们打理。他好像能读懂人心一样,又抢先一步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可是,他从没有排斥过我。是不是我不属于这别人一类,想到这,我心里开花似得乐起来。
馍馍抱着琴走过来,神情专注地凝视着我。
“那,我帮你束吧。”
我羞涩地将头一低,这句话脱口而出。说完我有些后悔,舜英好像将馍馍看得十分宝贝,她好像极不喜欢我靠近馍馍,雪莲如今也不喜欢。
“阿漠,阿漠”
舜英的呼唤声从殿宇内急切传来。
馍馍突然拽起我往外跑去。他后背扬起的发丝,轻轻骚着我的脸颊,一缕发香若有若无地,在我鼻尖萦绕。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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