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驾雾的仙术我真的学不好。她似是猜出了这点,一边与我对打,一边突袭地甩出红羽扇,将我的仙云击散了,还趁机狠狠地拍我一掌。
那只红鸩鸟此刻也发疯一般,朝着坠落的我俯冲过来,看着那愈来愈近的鸟嘴,我很是无奈地想:这下子真是躲闪不及了。
我已经做好了被戳个窟窿的准备,却突然凭空出现了个白衣男子,稳稳地接住了我,将那只鸟连同鸟后的红鸩儿一同拍落在地。
那似曾相识的面孔让我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我很不合时宜,再想到的是:肤色黝黑的人,不该身着白衣。
这白衣男子面色冷峻地问道:“你这头发是谁削掉的?”
我才注意他手里捏着一缕青丝,若非他手中那支白笛衬着,我还真没发觉他捏着一缕发。
不过,他也真是眼尖手快,一缕头发,他不仅看见还接住了。
“谁削掉的?”
“呃,应该是他们”
我随手一指,我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削掉的一缕头发。
“她是我捧在心尖上的人,你们竟敢让她断了一缕发?”
他的声音很慢,像是掐着人的脖子,让人悚然地喘不上气。当然,我指的是下面那群瑟瑟发抖的魔人们。我关心的是:我什么时候成了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一共十二根,就用十二颗项上人头来还吧。”
他说的很是风轻云淡,仿佛说的只是拔上十二根野草。
我就诧异,他看也不看,数也没数,如何断定的十二根。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抡起个大斧子,不屑地说:“哼,狂妄小儿,待我”
粗犷的声音戛然而止,那张合的嘴还没来得及闭上。白衣男子只是甩手一挥,十二颗人头,不多不少地立在地上。
他一边拭去骨笛上的血迹,一边又说:“今日我心情不错,不想大开杀戒,可是,你们好像碍着她的眼了,怎么办呢?”
他那一声低问,似是自言自语。尤其是抬头时那嘴角噙着的浅笑,更是令人寒毛直竖。我看着那一排整齐的人头,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位自称红鸩儿的魔女强忍着颤抖,咬牙切齿地喝了一声“撤”
然后,那些魔人风卷残云般地撤退了。
我走上前去,拱手赞道:“英雄,好身手”
他呆愣地盯着我一声不吭,我准备去拍他的肩,他却突然清醒过来,一把抓着我抬起的手,焦心地问:“这手指又是谁伤的?”
然后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将我的手指含在嘴里,他的动作很是自然。
“是谁伤的?”
雪莲默默地缩了一下脑袋,往后退了几步,楚楚可怜地望着我。
“呃,是我为了解毒自己掐的,没事,没事。”
我使劲抽出手指,看在他救过我的份上,暂且不计较。
“多谢英雄搭救,敢问英雄是哪方高人?”
自古高人多矫情,他并不答话,一副“你猜”的表情,玩味地看着我。
我绞尽脑袋地想来想去,“哦,莫非你就是那位消失良久的紫薇大帝?”
他摇头。
我抓着耳朵又想,可我的确想不出他是哪位高人,哪位高人身携一只白骨笛。
“阿凌”
“我好想你”
“阿凌,我好想你”
他低声唤着我的名字,颇像深情款款地倾诉。我内心琢磨着,莫非又是那五百年里我的熟人?雪莲对我摇摇脑袋。
“公子,请你自重”
这个男人真是孟浪,不熟还将我搂得这么紧,我怎么也推不动他。
“我不过帮那些道士补阵的功夫,你这怎么就勾搭上了一个男人。”
君泽此刻出现,揶揄道。我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他散我仙云的事,没完。
“公子,你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那男子丝毫没有方才的霸气,很是无赖地说:“这六千多年里,我想你想得紧,我不松手,就不松手,打死也不松手。”
我内心咯噔一下,他是我六千年,六千年前的熟人,我抓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问出那个名字。
“臭雪虫?”
他并不吭声,将我那一霎时燃起的勇气又扑灭了,我无力地垂下手,哪来的什么故人呢。
“你别蹬鼻子上脸,再不松手,我就揍人了。”
那个男子长长地叹着气,宠溺地反复唤道:“笨阿凌,笨阿凌,笨阿凌,笨阿凌,笨阿凌,笨”
我猛地一掌将他推开,唤我阿凌的人有很多,可在阿凌前面加个笨字唤我的人极少,而且还这样肆无忌惮地唤我的人,普天之下,更是仅有一位。
臭雪虫揉着胸口,委屈地看着我:“阿凌,你好狠的心哪。你就算嗅不出我的气味,辨不出我的容貌,可我抱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熟悉我这胸膛的温度吧。”
“你,你,你怎么长残了?”
我印象里的臭雪虫怎么也是个白皙清秀的翩翩小伙,而眼前这位,先不说浓眉大眼,就是这炭黑的肤色是个怎么回事。
“不是你说的,白嫩嫩的男子很没气概,一点都不好看?”
我羞愧地抿了抿嘴。这话,我貌似的确说过。那时候,大约在冰天雪地里处惯了,将眼神养的不太好,我对臭雪虫说,男子白嫩嫩地看着一吹就倒,让人很没安全感,男人呢,应该像九风一样黑壮黑壮地才好。其实,那话也有几分是故意贬他的,谁知他当真了呢。
“难道,你口味换了?”
我又羞愧地在心里念道:罪过,罪过。
我咽了口唾沫,缓缓地说:“你,对我那时候的审美还真是信赖得很。”
看见臭雪虫眼神开始黯淡,我立马安抚道:“我,我会对你负责的,我”
他挥过手后欢喜地过来握住我,说:“我也会对你负责的”
面前这张和以前一样白皙清秀的脸,才是他长大的面貌。看到这久违欠揍的脸,我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改口说:“我是开玩笑的。”
“你能不能先向我们介绍一下这位俊俏的公子。”
雪莲兴奋而又怯怯地问。哦,雪莲是个看见俏公子就迈不动腿的人。
“你们是阿凌的朋友么,我叫千雪螭,与阿凌做朋友,真是辛苦你们了。”
“还好还好,这样的辛苦我已经习惯了”雪莲很不客气地说。
什么叫与我做朋友是辛苦了。
君泽突然阴阳怪调地喊:“哦,我想起来了,他不就是那个六千年前让你寻死觅活的青梅竹马么?”
“青梅竹马?”
静女和雪莲异口同声地喊着,也不知她俩为什么两眼发光。
“还是寻死觅活的青梅竹马?”
“你为他寻死过?”这是馍馍问的。
“你为我寻死过?”这是臭雪虫问的,他丝毫没有抑制自己的得意。
我白眼一翻,说:“我那只是因为人生地不熟,有些抑郁而已。才不是为你寻死呢,你不要自作多情。”
“可你们名字里都有个千雪,莫非你们是兄妹恋,不会是姐弟恋吧。”
雪莲那眼珠子咕噜一转,我就知道她心里肯定想的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不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对,对,我和阿凌是青梅竹马,还是以天地为媒妁的夫妻。”
“夫妻!!!”
雪莲和静女、君泽三人同时呆住了,皆用眼神对我咄咄逼人地问。
“喂,你们别听他瞎说,我们只是自幼生活在一起,情同兄妹而已,他这人就喜欢开玩笑。”
“阿凌,你不会要悔婚吧,我们可是在桃花石上报过名字的。”
我尖叫起来,“什么桃花石,什么悔婚?没有婚约,怎么能算得上悔婚么,你大约是做了什么春梦,才会以为我们成了夫妻,相信我,真的没有。”
我不承认,打死都不会承认的。当年若不是他诓骗我,我也不会他糊里糊涂地答应与他成亲,当然,这个亲并没有结成。
馍馍强笑着说:“你们是以天地为媒妁的夫妻?”
“嗯嗯”
“呃”
“那我又算什么”
他喃喃地自问,好似是这样说的,又好似是我听错了。毕竟,我和臭雪虫是不是夫妻与他何干!
“阿漠”
馍馍身形一闪,躲开舜英伸过的手,神色恍惚地直往前走。他又生的什么气呢?
“笨阿凌啊,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你又笨又懒,脾气还坏,也就我能容忍”
臭雪虫一路上喋喋不休地,喋喋不休地表示,他是我此生最合适,最合适的良人。他消失了六千年,六千年后出现,执着的第一件事就是讨我做媳妇。可惜啊,我修道修了六千年,实在将这七情六欲看得很淡。
最后我忍耐不住,与他轰轰烈烈地打了一顿。因为他说他这六千年里过得很自在,所以我忍不住将他打了一顿。老娘我在天庭过得寄人篱下这么悲惨,他倒是逍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