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丽看到冉昀枫受训,委屈地开口:“张导,不是的,今天场务通知我们拍的是……”
冉昀枫丝毫没被张导的训斥给吓倒,她微微抬手,止住了王雪丽的澄清,淡定地说:“张导,我觉得,用嫁衣话别比用白衣话别更好!”
李云倩一听这话,跳起来争执:“什么叫用嫁衣话别比用白衣话别更好?你拍过几部戏?就敢这样大放厥词?”
张曼璐笑了,柔媚的眼睛里溢出满满的得意,她不动声色地说:“你这是在质疑张导的能力?”
一句话让全场安静下来,大家纷纷以大逆不道的眼神看着冉昀枫,一个新人,竟然敢质疑导演,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肖睿和钱玉容也担心地看着她。
张导高深莫测地看着她,不怒反笑:“你为什么觉得嫁衣好?说出你的想法!”
冉昀枫对这些如针一样的视线置若罔闻,看着张导认真地说:
“第一,对于金铃儿来说,她觉得自己已经是越如风的妻子,所以用嫁衣送别更显得她非君莫嫁的决心;
第二、用最喜庆的嫁衣呈现最悲凉的分别,这个反差可以增加矛盾性和戏剧性,让人更加惋惜两个人相爱而不能相守的悲剧;
第三、在古代,白色是丧服,红色是喜服,金铃儿希望越如风能够凯旋归来迎娶自己,所以穿喜服比丧服送别更能展现人物内心的美好期望;
四、这可以说是金铃儿最后一次出现在越如风面前,所以,应该展现最美丽的一面!”
全场鸦雀无声,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到。
“啪啪啪”张导鼓起掌来,脸上露出了赞同的微笑:“不错啊,有想法,那按你的试试看吧!”
冉昀枫松开因为紧张而一直握紧在袖子里的拳头,果然没赌错!
前世张导就是一个外表古板骨子里却有点特立独行的人,他欣赏会思考的人,也佩服有才华的人,却不喜欢手下的人不把精力放在拍戏上而是相互倾轧。
所以她大胆地赌了一把,隐下了王雪丽的解释,把别人恶意的设计变成精心的改编,并在短短的时间里给它一个可以说服他人的解释。
看起来似乎容易,可面对众人的质疑还是需要极大的勇气。
还好自己做到了,张导也相信了,她弯唇笑道:“谢谢张导!”
张曼璐不依不饶:“张导,她这是改戏,你也不管管,还跟她一起胡闹吗?”
张导似乎铁了心要维护冉昀枫,沉声说:“我是不管事,可我不是瞎子,是不是胡闹不是你说了算的,要知道,我才是这部戏的导演,如果改戏能像她那样有理有据能说服我,我也欢迎其他人向我提出改戏要求!”
张曼璐语气一滞,张导这是隐晦的警告她,事情怎么样他心里有数,只是今天媒体在不想闹得太难看,以后不要在他眼皮底下勾心斗角。
不由得愤愤地坐下,眯起眼睛转念一想,用嫁衣和白衣话别,说来看似简单,可台词就得跟着一起改变。
而现在马上就要开拍,根本没有时间给她去琢磨改台词。
她倒要看看,冉昀给自己挖的这个坑,怎么填?
想到这里,她舒展了身体,缓缓躺下,悠哉悠哉地等待男女主角的上台。
肖睿一边为冉昀枫的绝妙解释喝彩,一边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按照现在的妆容和服装,有些台词就无法按之前的安排来,可眼下没空对台词。
他倒是演绎经验多,说不定即兴发挥也不会太糟糕,可冉昀枫怎么办?
他略带担忧地看向一脸淡定的冉昀枫,不管了,到时候见招拆招吧!
张导打板后,严肃地说道:“action!”
只见金铃儿身着嫁衣,缓缓走向站在梅林的那道玉树临风的身影。
越如风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一袭大红嫁衣的金铃儿,惊艳不已,却迟迟没有开口。
肖睿内心有点崩溃,本来台词是:铃儿,你穿这身白衣真素雅!他现在看到是红衣,难道要他像某些电视剧里的人一样睁着眼睛说瞎话?
他有点纠结了,要不要说:铃儿,你穿这身红衣真美丽呢?会不会打乱节奏呢?
还没等他开口,冉昀枫已经开始动作了。
金铃儿害羞地低头,继而又缓缓地抬头,坚定地说:“越哥哥,你看,这是我为你穿的嫁衣!铃儿儿心里,我已经是你的妻子了,不管你能不能回来,我都会等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铃儿都要嫁给你!”
这段话说得很感人,情绪也用得恰到好处,既饱满又不失公主身份。
倒是比之前两个人简单的情话更加深刻,张导点了点头。
肖睿仿佛被冉昀枫富有感染力的表现带入戏中,变身成那个对金铃儿依依不舍又不得不分离的越如风。
他沉痛地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意,铃儿,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也一定会努力赢得战功,风风光光地将你娶回家做我越如风的妻子!”
金铃儿眼中充满了信任和期盼,唇角还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越哥哥,我相信你,我等着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你一定要回来!”
越如风折下一朵梅花,戏言:“嗯,我知道,铃儿在我心里就如同这梅花一般高洁美好,我怎么舍得把这么美丽的梅花拱手送人呢?”
金铃儿听到这一番打趣,突然怔怔地眼含热泪:“越哥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现在好害怕,害怕你会遇上更美的女子,害怕你忘了我,所以今天我穿上最美的嫁衣,我想把自己最美丽的样子留给你,这样即使以后你遇到其他人,也不会轻易忘了我!这样的我是不是很自私?”
这不是台词里的话,却比台词里的话更加贴合一个女子送情郎远离故土的复杂心情。
越如风双目微红,温柔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缱绻。
他上前一步,专注地盯着金铃儿,低声说道:“不会的,铃儿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美的!可是,我要走了,不能守在你身边了!”
金铃儿闻言,满足地笑了,眼中的泪珠滚滚而下,闭了闭眼睛:“去吧,越哥哥,去建功立业吧!好男儿不应该为儿女私情耽误人生,你一身本领,不应该只困在这个王府当一名小厮,我希望你能用你的能力去守护这片土地的黎民百姓,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家园!”
越如风点了点头,沉默地站在她的身边,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
两个人始终隔着一尺的距离,既是身份的鸿沟,又是情感的深渊。
从此爱别离,恨难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