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了什么香水吗？”方书柠问。

　　“这个我不太清楚，要不要我现在去问问沐先生，让她下次来不要擦香水了。”下人转身要去找沐剑晨。

　　方书柠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

　　下人把药递了过来，方书柠一点点喝着，尽管药是苦的，她却浑然不觉，眼睛还瞄着衣柜缝隙夹着的睡衣。

　　下人出去后，方书柠好像中邪了一样，急速掀开被子下床，许是动作太快了，竟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稳定了身体之后，她走到了衣柜前拉开了柜门，郁尊的睡衣就挂在最外侧。

　　方书柠记得，郁尊出事后，下人来收拾过房间，一些衣服拿去清洗了，送回来时郁尊的衣服都整齐地收起来了，他的睡衣怎么会挂在这里？

　　她瞪圆了一双眼睛，恍惚地退后了一步，思索了片刻，突然推开卧室的门跑了出去。

　　“夫人？”

　　守在门外的下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夫人穿着睡衣飘一样冲出了房间，直接下了楼。

　　方书柠确实疯了，她想不通，为什么郁尊的睡衣会在那里，如果不是他回来了，谁敢动先生的东西，她翻了书房，茶坊，会客厅，搜索无果后，冲出了公馆的大门。

　　“快点拦住夫人，她的病才好，怎么可以穿那么少跑出去？”管家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大喊着。

　　方书柠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冲出公馆后，直奔森林里跑去，直至她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才停住了脚步。

　　沐剑晨皱着眉头，懊恼地瞪着方书柠，眼前的女人只穿了一件睡袍，披散着头发，赤着脚，满眼的泪水，鼻尖儿都冻红了，她在瑟瑟发抖。

　　“你疯了吗？你的病才好。”

　　“郁尊呢？他是不是在木屋里，我要去看看。”

　　方书柠不客气地推开了沐剑晨，提着睡裙就跑，却被沐剑晨一把拽了回来。

　　“先生已经不在了，你清醒一下吧？”

　　“你骗我！”

　　方书柠痛恨地看着沐剑晨，如果他隐瞒了什么，她绝不会原谅他。

　　“回去吧，你这样，让郁先生怎么安心？”沐剑晨回避了方书柠质疑的目光，脱下大衣包住了她单薄的身子，然后强行背起了她，大步向回走去。

　　方书柠懊恼地捶打着沐剑晨的肩头，大声地冲森林木屋的方向喊着。

　　“郁尊，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回来，回来！”

　　“疯女人……”

　　沐剑晨无奈地摇着头。

　　回到卧室躺在了床上，方书柠仍耿耿于怀，沐剑晨怒然走到了衣柜前，拽出了那套睡衣，走到了床边怒问着她。

　　“就因为一套衣服吗？”

　　方书柠把头扭到了一边，无声地抗议着。

　　“是老管家要把先生的东西都收起来，我让他挂在这里的，如果这个衣柜里一件先生的衣服都没有，你醒来后，会更伤心难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好，我马上叫人都收拾干净，省着你又疯跑出去。”

　　沐剑晨拿着衣服就要走，方书柠伸手来，抓住了睡衣的衣袖，啜泣了出来。

　　“不要拿走……”

　　“夫人，你让先生省省心吧，他不在的时候，你得坚强，归航船务更需要你站起来。”

　　沐剑晨告诉方书柠，郁先生已经提早把文件拟定好了，一旦他出现意外，归航船务将由他的妻子全权打理，沐剑晨辅助，任何人都不得有异议。

　　他竟做了这样的安排吗？

　　方书柠紧握着睡衣，抬眸看着沐剑晨，她真希望一切都只是梦，郁尊会很快回来，像平常那样给她一个拥抱。

　　“夫人，振作起来吧。”沐剑晨肯求着。

　　虽然心里还有无法驱散的哀伤，方书柠还是点了头，归航船务公司是郁尊抗争了八年才拿回来的，她不会让他的努力付之东水。

　　正如沐剑晨说的那样，方书柠才好起来，事情就一件件找上门了。

　　第一个来的人是林家的大少爷林东旭。

　　客厅里，管家送来热茶招呼林东旭，林东旭浮肿着一双眼睛，一口水都没有喝，林显仁的死，让林家陷入了痛苦之中。

　　方书柠一身黑衣木然地坐在了旁边，从林东旭进门到现在，她都没多说过一句话，只有林东旭一人在讲诉那天晚上的经过。

　　“我没想到爹真的会这么做，为了报复郁尊，在房间安放了炸弹，……这是他留下的绝笔信，你看了就知道了。”

　　林东旭把一封信推到了方书柠的面前。

　　方书柠颤抖着手打开了，信的确是林显仁写的，从内容可以看出，林显仁对失去归航船务很沮丧，言辞中能感受到他极度的痛苦，不甘心奋斗了八年的公司就这么被郁尊夺走了，他扬言要和郁尊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四个字，格外刺眼。

　　信纸从方书柠手中脱落，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滚落，这就是林显仁的目的吗？和郁尊同归于尽之后，郁尊名下的股权将由他的夫人秦青青继承，在林显仁的眼中，归航船务公司又变相地落入了林家的手中。

　　方书柠吞咽着泪水。

　　“你是他最后的选择。”

　　“我吗……”

　　方书柠有种无力申辩的词穷感，眼角溢出了悲愤的泪水，林显仁为了一己的私利，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她还没从悲痛中缓和过来，肩头又压上了一个重担。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他却让我失去了更多，我爱的人，爱我的人，都这样在眼前突然消失，爸爸是，妈妈也是，还有郁尊，没给我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打个招呼，甚至我还没来得及说，我有多爱他们，就离开了……扔下我一个，独自伤心着。”

　　“我很高兴，能看到你这么坚强。”

　　林东旭也参加了葬礼，看到了妹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压了沉甸甸的东西，今天来郁公馆还担心妹妹无法承受这种伤痛，现在看来，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了许多。

　　坚强吗？方书柠知道她变现出来的不是坚强，而是挣扎。

　　“我能这样坐在这里，不是接受了现实，而是必须活着。”

　　为了郁尊，她必须活下去。但一想到没有他的日子，还得熬下去，方书柠便觉得前路茫茫，看不到一点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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