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卫诚让方书柠不要出门了。
“我得参加暴威的葬礼。”
“我安排警力保护你……如果和你说的一样，他不敢和警察有正面冲突。”
方卫诚把画像叠好塞在了衣兜里，然后起身摘下了衣架上的帽子。
“我去警局一趟，你去休息，关于……这件事……最好不要和你妈妈说起，会吓到她的。”
“她也不会信的。”
“说的也是。”
方卫诚戴上了帽子，又看了一眼手中的子弹，深吸了口气走出了书房。
方书柠一夜失眠，第二天参加了暴威的葬礼，方卫诚以查案为由，派大量警力守在了葬礼的周围，一发现有画像上的人出现立刻实施拘捕。
葬礼上，方书柠见到了伤心欲绝的暴太太，她做好了思想准备，任由暴太太发泄，绝不会有一句怨言，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暴太太没有发疯地扑上来，更没有谩骂和责备，而是扑通一声跪在了方书柠的面前。
“方小姐，你肚子里的孩子……这是我们暴家唯一的骨血，求求你，把他生下来。”
“您不要这样。”
方书柠要把暴太太扶起来，她却哭泣着摇着头，让方书柠在暴威的遗像前发毒誓，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放弃这个孩子。
这个请求虽然是自私的，可方书柠不能拒绝，实际上，她也想留下这个孩子。
“我答应你。”
暴太太颤抖着身体站起来了，她不愿再多看方书柠一眼，转过身抱着儿子的遗像痛哭流涕。
葬礼结束后，方太太知道了方书柠的决定，大把大把地流着眼泪。
“书柠，我知道暴威是为了你才出事的，我们方家欠了他的，可终究他还是不在了，你留下这个孩子，将来就是单亲妈妈，日子要怎么过啊？爸爸妈妈年岁也大了，不能陪你一辈子啊，你怎么可以答应了她？”
“我能怎么办？”
方书柠知道单亲妈妈的日子有多难熬，也知道拖累一个孩子，对她的影像有多大，可相比暴威的死，至少她还活着。何况孩子是无辜的。
“去医院，妈陪你去。”
方太太扯着方书柠就走，坚持要去医院拿掉孩子，方书柠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解老妈，希望她能接受这个现实。
“如果暴威没有挡住子弹，死的就是你们的女儿，别说什么单亲妈妈，连人可能都看不到了，我没法做残忍的决定，何况他还是个生命，既然他来了，就该接受……”
方书柠把手放在了小腹上，每个生命的降临都有他的意义，无论这个孩子是谁的，她不能扼杀了这个还未曾喊过一声妈妈的孩子。
方太太吞咽着泪水，虽然没再坚持，心里却生了一个疙瘩。
自从暴威出事后，画像上的男人再没有露面过，方卫诚调查了所有博物馆，均没有毛瑟手枪失窃事件，这让他更加确定女儿说的就是事实，凶手来自1924年的民国。
方书柠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情绪平复之后，她重新走上了工作岗位。
因为暴威的离世，s公司的设计总监一职空缺了，公司董事会一致讨论通过，设计总监的人选非方书柠的莫属，她成了s历届最年轻的设计总监。
当任命令下来的时候，整个公司沸腾了。
“我的天，暴威为了她死了，她竟顶替了他的职位？”
“是不是她之前算计好了，踩着死人的尸体爬上来？真没看出来，这女人的城府这么深，才不过23岁，是s历史上最年轻的设计总监了吧。”
“听说她和s的执行总裁有一腿……不然轮到蓝主任，也轮不到她啊。”
……
面对这样的流言蜚语，蒂娜气得拍了桌子。
“你们胡说什么？书柠不是这样的人，你们偷偷羡慕嫉妒恨，也就罢了，怎么可以造谣生事？好，谁觉得她不配当这个总监的，站出来说话，也请拿出成绩来比一比，是你们脑袋里的创意比她好，还是获奖比她多？上次若不是她出面，和国际模特公司的合作就得泡汤？现在大家拿奖金拿到手软，吃饱了撑到不行，不感激她也就算了，还反过来咬她一口，属狗的吗？”
“我们也不是这个意思……”
“什么不是这个意思？刚才不是你说的，她顶替了暴威的职位吗？现在我去申请，让你来做，看看集团那边能不能同意？还有……说方书柠和执行总裁有一腿？亏你们想的出来，执行总裁今年58岁，是个女人！”
蒂娜据理力争，让造谣者理屈词穷。当时方书柠就站在办公间的门外，用清冷地目光看着那些造谣的人，她没有进去用职权打压他们，更不想为自己解释，这些无聊的流言蜚语她早就听的麻木了。
转身回了办公室，方书柠打开了电脑，一边喝水，一边查着史料，她想知道她离开后，1924年的历史变成了什么样子。
百科里，方震川成为民国时期最公正的警察厅厅长，受到上海民众的拥戴，他的妻子是秦青青，秦青青在嫁给方震川后，积极参加了各方的妇女运动，为妇女思想解放做出了重大贡献。至于郁尊其人，史料里除了曾担任过法租界商会会长外，竟没有过多的记载。正如沐震所描述的那样，这个人失踪了。
“怎么可能？”
方书柠输入了“上海归航船务公司”几个字，发现船务公司的最高管理者竟是沐剑晨。
“沐剑晨……”
关于沐剑晨的介绍很多，从他的出身，生平到婚姻……沐剑晨出身于一个贫寒农家，父母早亡，曾任法租界商会会长的贴身助理，后组织共进会，任公董局的董事，涉足上海金融业，成立华东银行，出任上海最大的船务公司归航船务总裁。
沐剑晨的妻子……
方书柠盯着电脑上的文字，竟是程月华。
程月华不但回来了，还嫁给了沐剑晨……那么郁尊到底去了哪里？
“你在哪里？”
关于郁尊的记载寥寥无几，方书柠无法推测，她离开1924年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对于沐剑晨的人品，方书柠很了解，如果没有郁尊的安排，他是不可能接手归航船务的，郁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放下了鼠标，方书柠端起水杯，大口地喝了下去，胸口像堵了什么无法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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