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谋:帝后攻心 序章宿命,昙花一现
作者:卿弋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轰隆,轰隆隆!

  闷雷一声接连一声,好似有一只凶兽正蛰夜色中嘶吼,不知何时便会猛扑而出,将所有的生息吞噬殆尽。

  宣绫靖浑身紧绷,连呼吸都不敢放松半分,满眸担忧地看向旁侧的幽深小径依稀仍能看见的人影,继而目光灼灼盯着周遭的密林。

  周遭的密林里鸟雀惊飞,马蹄声、脚步声急促的好似踏着她的心跳。

  不足半息,便从那密林中冲出近千黑铁甲胄卫兵,将她团团围住。

  黑铁甲胄卫兵两列排开,露出那站在最后的一抹冰冷银色。

  一身银色戎装,简单利落,仅仅站在那里,浑然天成的天子之气便让人不敢直视。

  东渊之主,慕亦弦。

  宣绫靖怔怔看着那无比熟悉的身影,心口蓦然翻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与窒息,却又被她生生逼退。

  随即只听见一声凛冽如冰的命令,“追!”

  便有一半士兵飞速追赶那幽深小径而去。

  见如此,宣绫靖却悄悄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慕亦弦亲自去追,他们便有逃脱的机会。

  她之所以不逃,便是为了拖住慕亦弦。

  二人四目相对,却恍如隔世。

  她宣绫靖,乃是已亡之国北弥皇室血脉,暗中掌握北弥十万兵马符。而北弥正是亡于东渊铁骑之下!

  父王忽然驾崩,北弥皇室只剩两名幼子,诸国虎视眈眈,迫不及待欲要吞掉北弥这块疆土。她以女子之身,在北弥边界布下葵天兵阵,于诸国野心中,让北弥生生支撑五年,而等东渊破阵,北弥败亡,她又伺机混入东渊,顶替云夕玦的身份藏匿在慕亦弦身边,整整三年。

  她以纤纤素手,搅动东渊风云,以八年心血,换北弥浴火重生。她算无遗漏,可却偏偏漏算了人心。

  她不会忘记北弥破城那一刻,慕亦弦是如何残忍冷酷,誓要找到北弥皇室,取她项上人头。

  可她也无法忘记,那朝夕三年,慕亦弦又是如何温柔缱绻,真诚炽热,与她交心换心。

  她不恨东渊,不恨慕亦弦,天下分分合合本是大势所趋,可她不懂慕亦弦为何如此恨她北弥皇室。

  她只想不负父王所托,给小皇弟一个安稳的北弥之国,她只想藏在慕亦弦寻不到之处,毁掉东渊的强盛兵力。

  这三年,她不负父王所托,不负北弥血脉,却终究欠了一个人还不了的情。

  是的,慕亦弦爱上了藏在他身边的云夕玦,却又誓死要找出宣绫靖将其诛杀。

  可是,云夕玦是她,宣绫靖也是她。

  而她,竟也爱上了不该爱的他。

  雷声轰鸣,大雨忽然磅礴落下,好似在嘲笑他们二人的宿命。

  迎着雨水,宣绫靖却忽然如释重负。这忐忑不安,爱恨挣扎的三年,终于到头了……

  爱也罢,恨也罢,终究,需要一个结果。

  如今东渊内忧外患,再无出兵北伐之力,多年筹谋,终于看见了曙光。

  北弥十万兵马早已借西殊之地练兵多时,只要小皇弟登高一呼,北弥便可立即重现天下,这已是定局,东渊再无左右之力。

  她的使命,终于完成了。历经八年,小皇弟已然能够独当一面,北弥往后有他,足矣。

  “云夕玦,你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慕亦弦满目沉冷,一句话好似从牙缝里。

  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宣绫靖不忍地撇开眸光,那双纯黑的瞳眸里,有她承受不住的沉痛和震怒。

  他钳住她的下颌,她却痛呼一声反而得意的轻笑了起来。

  “东帝精明一世,没想到会被一女子于鼓掌吧。”她在痛,可她却在笑,笑得如同一朵开在里的昙花,惊艳无双。

  慕亦弦眼眸里爱恨交错,几欲充血,森寒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之音,可却在不为人知处,闪烁着……卑微的祈盼。

  “你有过真心吗?!”

  宣绫靖怔怔看着慕亦弦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她的狼狈,却又汹涌着慕亦弦痛入骨髓的自欺欺人。

  勉强的勾唇笑了笑,她笑得嘲讽至极,一寸一寸挑战慕亦弦最后的忍耐,可她的心却宛如泣血,正如她了解他,她更知道如何轻而易举挑起他的。

  “慕亦弦,将一心想要诛杀的仇人立为皇后,这滋味很难忘吧!”

  恨吧,反正他早已恨不得她死,那就一直恨她吧,总好过如她那般陷在爱恨纠葛里难以挣脱。

  今日,本是慕亦弦立她为后的封后大典,她却早已策划功成返国。

  可却没想过,慕亦弦竟是更早她一步等在离开东渊的必经之地,显然早已看透了她的真实身份。

  他明明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却仍是自欺欺人的举行这一场封后大典。

  他明明早已猜到她要离开,却不就近在宫内多加阻拦,反而在远在空山锋的玉匣关等她。

  或许,他根本不想等到她吧,或许,只要她不来,他便就当她只是云夕玦吧。

  她从未想过,明明那般恨她的慕亦弦,竟会做出如此自欺欺人的可笑之事。

  可惜,这世间没有或许,她也从来不是云夕玦。

  她是宣绫靖,北弥长公主宣绫靖,慕亦弦一直在搜寻的北弥余孽,宣绫靖!

  忽然,她笑不出来了,她的心好似要停止跳动的让她再也笑不出来。那是一种令她近乎窒息的心悸,缠绕住了她所有的心神。

  慕亦弦一把松开她,她跌坐于地。慕亦弦居高临下盯着她,怒急地抽出剑,剑尖直抵她的咽喉。

  雨水顺着剑尖,一滴一滴滴在她的雪白的脖颈,蚀骨诛心的凉。

  她早已不怕死,可慕亦弦看着她的眼神,却让她的心一遍一遍的死透。

  那双眼,压抑着极端的怒意,就那么居高临下的,孤寂而淡漠地看着她,好似这一刻,他的心,也死了。

  “北弥长公主,传言你惊才绝艳,以一葵天兵阵生生阻拦诸国侵犯北弥五年步伐,又在我东渊苦心经营三年,为北弥创造机会,英雄造时势,确实厉害!可是,朕能破你葵天兵阵,就能让你苦心经营的三年顷刻间灰飞烟灭。以你为质,自可让北弥西殊将所有粮草自愿奉上,我东渊仍是强盛的东渊,而你经营的三年,不过是,昙花一现!”

  他换了称呼,不再称呼她云夕玦,声音里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与不屑,宛若漠视众生神祗。可那双死寂看不到半点波澜的眼眸,却让她的心痛的无以复加。

  因为她知道,慕亦弦在逼他自己,正如她一步步逼自己佯装得意的笑着,漫不经心的说出那一句句残忍绝情的话。

  伤人,却更伤己。

  宣绫靖一手握住那指着她的剑,一手缓缓从地上支撑着站起来,唇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似在嘲笑慕亦弦的妄想。

  “东帝所言不错,北弥如今的机会,是我多年筹谋的心血,我又怎忍看它付之一炬。”

  剑刃划破手心,鲜红的血混在雨水里,顺着她白皙的手腕淌下,浸红早已被大雨淋湿的罗袖,也染红了那戴在她手腕上的烛心镯。

  她握着剑,忽然笑得悲凉。

  她从未想过欺骗一个人的感情,她也从未想过慕亦弦竟会爱上自己心心念念誓要诛杀的仇人,更不曾想过,她竟也会爱上他。

  他们,明明是这世间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一对他们明明是天生的宿敌。

  可事实却是如此残忍。

  她欠的,还不了,能还的……只有一命。

  忽的,她握住剑,用力拽向自己,想要一剑刺入自己的心窝。

  慕亦弦却是面色忽变,一掌击在她的肩,将她生生震退好几步。

  “你想死?!”慕亦弦狠狠一掷手中的剑,溅起一片泥泞的水花,“朕不允许,告诉你,朕要你活着,亲眼看着北弥再次覆灭。”

  宣绫靖捂着肩,怔怔看着他眼里的与痛苦,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她一步一步跌退,一步步观察周围的情况,直到,她跌退至那紧紧包围住她的士兵脚边。

  正如慕亦弦所说的,她绝不能落在他的手里,否则,小皇弟与西殊都会投鼠忌器,定会将她多年布局毁于一旦。

  深深吸了一口气,宣绫靖忽然一心求死似的撞向身后那围着她的士兵的刀,那士兵惊地连忙收刀后撤,生怕伤了她分毫。

  而趁着那士兵后撤半步的空隙,宣绫靖却是动作一变,迅速从那空隙跑出了包围圈,径直冲向那散发着丝丝寒气的悬崖边。

  “别过来!”

  宣绫靖后退半步,只觉悬崖的寒气透骨生痛,可再痛,也抵不过她这三年难以的挣扎之痛。

  她眸光缓缓看向慕亦弦,清透而干净,好似这一刻,所有的家国情仇全部烟消云散,她笑着,宛若一朵冰山雪莲,乍然间,沁人心脾,赏心悦目。

  可她的脚,却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一步一步牵动慕亦弦眸底的恐惧。

  “东帝,我们从来身不由己……阿弦,但愿来世我们再也不要相遇……”薄唇开合,却无半点声音传出,是默叹,更是哀叹。

  而后,便见那一袭红衣向后仰躺下去,任凭那蚀骨的寒意将她团团吞噬。

  唯剩那腕上的烛心镯反射过初升的阳光,灼得慕亦弦双眸盈泪。

  “不要!”

  衣袂如丝,从指缝间决绝划过。

  谁的泪,晶莹剔透,却又冰凉蚀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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