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园侍卫中迅速站出一人镇定有序地指挥着众人救火,守在门口与方长玥纠缠的侍卫也顾不得再阻拦,忙得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没了阻拦,方长玥这才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北园,却是急冲冲地走到那指挥的侍卫旁,急切道,“殿下在何处?他没事吧?”
随后,甚至口不择言怒得指责道,“你们怎么保护殿下安全的?!简直废物!”
就在方长玥急色追责间,紧闭了已经两日的正殿大门终于打开了。
那藏在暗处之人更加汇聚心神专注盯着殿门,双眸映衬着熠熠火光,格外灼亮。
随着殿门打开,其内快步冲出四道人影,两道较为宽大,两道较为娇小,可却因为他们身上罩着的从头至脚的披风,只能看出确实是两男两女,并不能分清披风之下究竟是何人。
紧随其后,是由侍卫冲入火中救出的主持祈福的得道高僧,只是被救出的慢了些,这高僧此刻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
那藏在暗处之人眉间一蹙,将目光从昏迷的高僧身上转到了那身着披风站于最前方的一道黑影之上,眼睛眯了眯,极力想要看清。
而此刻,方长玥惊呼一声“殿下”,翻涌着担忧的关切之色,正想迎上前去,却被身旁那先前指挥救火,甚至被她指着怒骂废物的侍卫所拦住!
“大胆!”方长玥怒火交错汹涌,只差出手。
可那侍卫却面色丝毫未动,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随手招了两名侍卫,不容置疑道,“护送方姑娘离开北园。”
那两名侍卫立时领命,那侍卫才快步走到那四人身前,恭敬半跪于地,对着最前方的一人朗声道,“殿下恕罪,不知因何起火,扰了郡主祈福仪式,请殿下责罚!”
方长玥被半推着退出了北园,虽是目光一直紧紧锁定着那最前面的一道黑影唤着“殿下”,但被唤之人却至始至终无动于衷,直到方长玥极不甘心的跺脚离去,那黑影才与那请罪侍卫低声交代了些什么。
那侍卫又朗声应道,“是,卑职谨遵殿下命令!”
而后,被称为殿下的黑影便指挥侍卫一半继续救火,另一半,则全力护卫没有被火势波及的偏殿!
等到那四人各自进入了偏殿休息,那名侍卫才立即有条理的吩咐道,“你们二人,去告诉万佛寺住持一声,让人在偏殿以最快的速度再布置出一处祈福仪台来,殿下有命,郡主的祈福不能中断,必须进行下去!”
听着这侍卫的朗声布置,那藏在暗中之人眸光闪烁,眉头一直紧皱着。
视线扫过偏殿那四人分别走入的两处房室,迟疑半晌地看着严密护在门外的层层侍卫,最后,视线一凝转向偏殿第三处房室,那是……安置那昏迷的得道高僧的地方。
而同时,那侍卫正指向另一名护卫吩咐道,“好好照顾高僧,你去外面小镇寻个大夫问问,看是否要开个方子为高僧调养一番!”
等那护卫领命离开,那侍卫才又指了四名护卫道,“你们四人在外保护高僧安全。”
那藏在暗处之人眸光微闪地看着明显少于另外两处房室的护卫,而后,才转身离去,却在转身时,借着火光,刚好露出了他后脖间,一道浅浅一寸长的疤痕。
一切都按着那名领头侍卫的吩咐有序进行,火势被迅速扑灭,偏殿一件空房室里,正紧锣密鼓地迅速布置着新的祈福仪台。
只是因为要重新布置,北园来往人员一时之间不免杂乱了些,但好在都是寺内僧人,加之护园侍卫全全警惕心神,没什么意外发生。
那领头的侍卫三番几次郑重嘱咐护卫三处有人房室的侍卫提高警惕,绝不能再让任何人事惊扰到殿下与郡主。
就在祈福仪台重新布置时,安置昏迷的得道高僧的门前,忽的走来一位端着汤药的僧人,面目普通,乏善可陈,嗓音温和道,“住持听说云青长老昏迷了,特让小僧端来了一碗养神回气的汤药,小僧只将汤药伺候云青长老服下,就立即离开。”
守在门前的侍卫虽少,但却严谨地将那僧人、汤药以及托盘都细细检查了一番,并无问题后,便由着一名侍卫带着,将那侍药僧人引入了屋内。
那僧人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老老实实将汤药侍奉完,就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以至于没有引起守在门外的四名侍卫的任何怀疑,可随着他离开的背影,那四名侍卫若是仔细看,便能看见那僧人后脖处隐隐露出的寸长疤痕。
正是先前隐在火光暗处的那人!
其后,临时的祈福仪台终于布置完毕。在侍卫谨慎地护卫下,偏殿再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住持又安排了另一名寺内长老前来主持。
等到祈福仪式继续进行时,偏殿那间祈福所用的房室便如同先前正殿一样,再不许任何人闯入,整个北园又重新封锁了起来。
……
子时将末,盛都驿馆。
文越再次收到了鸟雀所带来的消息。
看后,文越眸色陡然深晦起来,眸光似有若无打量着手中小小的纸片上,思绪却早已飞远。
而那小小纸片中,极小的字迹,洋洋洒洒几行上书:一场大火,将祈福殿内之人逼出,四人浑身黑衣无法辨认,但侍卫称其殿下郡主。主持祈福的僧人昏迷,属下混入查探后,发现僧人口鼻无烟灰吸入,应该不是被火势熏晕。
忽的,文越咧了咧唇,唇畔勾出一丝深晦的笑容,不是火势所致,那就是人力所致了!
看来,万佛寺内的“殿下”和“月宁郡主”应该只是障眼法,慕亦弦和夕玦姑娘此刻并不在万佛寺内!
“他们会在哪儿呢?”文越沉吟地自喃思索着。
……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又一天开始了。
仍在树林中的宣绫靖与慕亦弦一行,却完全不知昨夜发生在万佛寺的插曲,继续探寻着这简单到诡异的阵法。
尤其是,那一段借着极其浓郁的雾障让人陷入短暂失明感的阵眼地带。
可却仍旧不曾找到任何阵眼存在的痕迹,更没有发现触发阵眼的方式,就不要说该如何避开触发阵眼了。
不过好在,经过这三日对阵眼地带的细致记忆与感觉,宣绫靖与桑莫闭眼便已经能回忆起这个阵法的各处详细。
又是细细感觉以及记忆这一日同一处阵眼带的各处详细后,临近下午申时,慕亦弦问了问宣绫靖与桑莫两人对此阵法的亲身感受是否足够后,就准备再瞧瞧潜回万佛寺。
毕竟,对外宣称的便是祈福三日,而今日,正好是第三天。
可等到他们沿着后山无人僻径潜回万佛寺,见着那分明被火烧过的正殿时,都微是一愣,唯独慕亦弦幽眸沉冷,甚至似有若无浮动着丝丝寒冽的杀意。
召了三日前他已经提前吩咐候在此处的侍卫,慕亦弦低沉问道,“阮寂从,发生了何事?”
这名叫阮寂从的侍卫,正是昨夜领头以及指挥各项指令的侍卫。
宣绫靖听到这名,眉眼微不可查地轻轻闪了闪,而后,又不动声色地静候一旁。
阮寂从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围,知晓此地并不是多说的地方,只简短道,“殿下,昨夜正殿发生了火灾,殿下与郡主的卧房已经暂时分别安排在了偏殿的竹居以及兰居,请殿下与郡主先回居室内,以免人多眼杂,等祈福结束,殿内四人会分别回去这两间居室,与殿下和郡主换回来。”
慕亦弦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但浑身气势却愈发冷于外表,举手投足,威慑凛冽寒冷,黑湛幽深的瞳眸间,似乎闪烁着丝丝薄怒。
宣绫靖不着痕迹瞧了瞧阮寂从,而后又微微看了看此刻明显气势冷厉的慕亦弦,更看了一眼满眼茫然不解的桑莫。
而后,微微向着慕亦弦福了一礼,便让素鸢带着她瞧瞧潜回了阮寂从所说的兰居。
回了兰居,宣绫靖暗暗敛藏的思绪才缓缓浮于眼表。
阮寂从,这个人甚少出现在慕亦弦身边,就连上一世,宣绫靖也只听过其名,未见其人。
阮寂从,可以说是慕亦弦黑铁卫里的军师,倒不是他兵法运筹如何厉害,而是他这个人处事极其缜密而深谋远虑,常能抓住一点点细枝末节就挖出一堆藏得极深的痕迹。
而上一世,此人一直在外,一来,是在慕亦弦的黑铁卫藏兵之地锻炼兵士,二来,亦是在为慕亦弦收集整理各地情报,追踪北弥皇室的踪迹。
慕亦弦竟然将此人调了回来?
甚至还安排在这万佛寺护卫三日祈福的完全之责,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
宣绫靖有些不解慕亦弦的用意。
……
而另一边,竹居。
桑莫在左室的书案前写写画画着一些图案以及术式,俨然是在推算着那千古阵法。
而在右室,慕亦弦正坐于上首,神色沉冷地饮着茶水。
旁边陪坐的,正是之前那名侍卫,阮寂从。
此刻,阮寂从恭敬回禀道,“昨夜正殿莫名起火,好在殿下早有防范,伪装的四人都从头到脚罩在披风之下,掩人耳目,就算那暗中之人不能肯定是不是殿下与郡主,也不能否定。”
慕亦弦淡淡敛了敛俊逸威慑的眉宇,声寂如夜,幽眸更是深晦莫测,简洁问道,“可有人擅闯?”
阮寂从诡异一笑,带着丝丝讽意,更带着深深的敬服道,“殿下这招引蛇出洞,效果甚佳,此次出行,果然有人试图在暗中确定殿下与月宁郡主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