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手谋:帝后攻心 第二百零一章定计,盛都危急(二)
作者:卿弋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太后此话一出,整个勤政殿气息一瞬凝滞,像是殿外渐渐变浓的夜色,沉重而寒凉。

  云凌心神微微紧了紧,如今北弥暗下撤离之事,素鸢已经与他提过,难不成,太后发现了什么端倪?

  不,应该不是。

  云凌思绪飞快一紧一松,而后才又不露声色地皱了皱眉,好似疑惑不知太后此问何意。

  太后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角,凤目间幽光转瞬即逝,可面上,却隐约浮出几分忧色,感叹道,“这些日子,这些风言闹得,哀家怕这宫里也不太平了。不过郡王不必担心夕玦那丫头的安全,今日,哀家已经为她换了一处安全的住所,况太医也能如常每日照料,等哀家平定了这些风波,想必夕玦那丫头也被况太医照料的容光焕发了,届时,郡王就能一解思念之情了。”

  太后的话,说得感叹,说得体贴妥善,可云凌心底却骤然一凉,冷飕飕一片,瞬间明白了太后的意图。

  太后这是,在拿玦儿的安危要挟他了!

  云凌心下急转,随即神色正了正,“微臣愿为太后分忧。”

  “好!郡王能有此心再好不过了!”太后微眯的凤目间依稀透出几分满意,“北弥调来的两万禁军,虽是归入了我东渊,可到底已经习惯了北弥的方式,这短短数月,也来不及让他们熟络我东渊,若有郡王调派统率,定能事半功倍。”

  太后的话音一落,云凌心头便叹了一声果然。

  此前那次晚宴,太后有意夺他兵权,本是想要慢慢训练,挑选自己亲信率领,可却没想到政变会发生的如此之早,以至于太后根本来不及将北弥这数众之人纳为己有。

  而如今,局势暗变,北弥的两万禁军也是一股力量,可这股力量太后还不够时间彻底同化,只能由云凌统率,才是最好的选择。

  而要将两万将士交给云凌,她必须要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钳制云凌没有反叛之心,而这钳制的关键,便是云夕玦!

  如今情形,云凌只能点头应是,而后,才在太后的满意之中,离开了皇宫。

  浓郁的夜色,罩住了整个皇城,也将所有的暗流汹涌,藏匿在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中。

  宣绫靖被太后以保护之名与连悠月一同监禁之时,就已然明白了太后的谋划。

  甚至,应该说,早在她前些时日被傩娘接入皇宫之时,就已经料到了这一步。

  太后为求自保,必定会以她的安危要挟云凌老将军,而北弥送入东渊的两万禁军,只有在云凌老将军的统率之下,方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而宣绫靖的目的,也正是这北弥的两万皇城禁卫。

  如今北弥尽在悄然撤退之下,如果将这两万禁军留在东渊,一旦北弥重立于世,这两万禁卫,怕是会被迁怒,处境危急。

  而只有如此,这两万禁卫才会全全落到云凌老将军的手中,行动自由。

  ……

  而就在宫中局势变幻之际,况晋函已然迅速将宣绫靖的计划转达到了尉迟晔。

  尉迟晔听闻之后,没有丝毫迟疑,径直吩咐了下去。

  这一夜,整个九伶楼暗下动作频频,布置撤离路线的,检查暗中安排的,就连连长天也已经接到了撤离的准备。

  其实,连府除了连长天以及连悠月,基本已经撤离的差不多了。

  连长天收到撤离消息之时,霎那有些迟疑地道,“小女还在宫中,不知……阁下可有办法?”

  此去通知连长天的,正是身披斗篷的素鸢。

  素鸢顿了顿,才道,“两日后,我会潜入宫中。云凌老将军之女也还在宫中,连大人不必太过忧心,一切,长公主都有安排。”

  “好好好!”连长天这才感慨地叹了叹,老眼隐隐泪花纵横,“北弥有长公主,实乃我北弥之幸啊!”

  “连大人为国为民之心,长公主十分赞赏。”素鸢浅浅留下一句,这才悄然离开。

  而盛都之外,在南乔境内与聂君厝分道扬镳之后的闻人越却已经悄然赶回了盛都郊外,此际,正与连安王碰在了一处。

  山脉里临时搭建的住所里,四面幽幽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晃,就如同而今的朝局,风雨飘摇。

  “连安王!”闻人越神态从容温和地抱拳唤了一声,而后才又颔首微微向着季霄翎见了见礼。

  季霄翎对他倒是不甚满意,态度不太和善友好,只冷冷轻哼了一声。

  连安王慕亦渊连忙打着合场,闻人越倒是毫未在意,如今局面,他要的,便是东渊各方强劲的碰撞,这些细枝末节,他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

  “西殊护送聘礼的队伍再过三个郡,就能到达盛都了,殿下,可要早做准备了!太后绝不能小觑,不会在如今局面之下,让西殊的人马闯入乱局之中,如果太后勒令聘礼队伍在其中一个郡休整数日,再想赶来,恐怕就麻烦了。”

  连安王神色正了正,满是邪佞之气,阴冷笑道,“大皇子放心,那三个郡,本王早就打点好了,不会有任何阻拦的。”

  闻人越这才又温润随和一笑,“连安王事先有安排,那本皇子就放心了,在此预祝大皇子旗开得胜,位临九五了!”

  ……

  而慕亦弦这处,在明面上,一千黑铁卫正押送着“宣绫靖”取道北弥返回东渊。

  慕亦弦驾马走在队伍最前方,神色沉冽难明,视线更是幽寂莫测。

  阮寂从仅次于他,却是面色严肃幽沉,时不时犹疑地瞧了一眼慕亦弦颀长挺拔又冷傲孤寂的背影,时不时却又冷肃莫名地回头瞥一眼北弥余孽。

  自从黑铁卫将石床带人一起吊上来后,慕亦弦就再未看过一眼。

  只是,慕亦弦神色沉冷莫名,实在无人能够瞧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另一边,南乔君上聂君厝竟是亲率人马,急赶而去。

  入了夜,慕亦弦的队伍停下休息,聂君厝却仍旧疾驰赶路。

  慕亦弦神色幽深难明地伫立在石床之前,颀长的背影,无形透着一股震慑冷冽的气势,而他目光寂然一片,似有杀意鼓动,又有疑惑蔓延。

  而他的视线,却越发幽沉深暗地盯着“宣绫靖”胳膊之上的那似火似花的纹络,面色投下一片深邃幽暗的阴影。

  就在这时,阮寂从忽然上前道,“殿下,刚刚收到桑莫来信,说这北弥余孽周身的护身阵法,依您的描述,应该与核心阵内云夕玦所用的画地为牢之阵异曲同工,所用皆是微刻之法,提前绘制在器具之上,只需心血之力便能激发阵势。”

  慕亦弦幽寂如暮的视线这才淡淡地动了动,而后,移到了丝线缠绕在“宣绫靖”左腕,被“宣绫靖”握在手中的那块似玉似石之物。

  他当时在洞穴内看到之时,就觉得此物熟悉,后来想起曾在云夕玦手中见过此类物件,这才命阮寂从传讯桑莫问问阵法情况。

  果然!

  云夕玦和北弥余孽,关系匪浅!她们所用之物,布阵之物,都竟乎相同!

  除却,一物之上雕刻的凤凰,一物之上雕刻的麒麟。

  阮寂从回禀完桑莫之事后,才又神色寒厉地道,“殿下,还有一则消息。”

  “说。”慕亦弦头也没抬,视线冷寂至极,却情绪难辨地落在石床之上,只余浑身铮铮凌厉的杀意,如实一般汹涌鼓动,让所有黑铁卫浑身寒噤。

  “在我们追赶西殊大皇子之时,南乔发生了政变,据查,南乔质子聂君厝夺政之时所率将士,正是当初在北弥葵天兵阵被破后消失不见的兵马,而助南乔质子夺政之人,正是北弥将军,苏晋!殿下,这定是北弥余孽暗中推助!”

  阮寂从话音刚落,却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在这一瞬,一股难以抵抗的杀伐戾气毫无预兆地从慕亦弦身上喷薄而出,瞬间笼罩住周遭所有生机!

  一霎,本就暗沉的天幕,就好像生生塌了下来一般,压的所有人背后湿冷,心惊胆战!

  所有人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地收敛了,只觉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死寂朝着自己淹没而来,没有半分挣扎之力!

  凌厉,决绝,残忍,冰冷,没有一丝余地,没有一丝迟疑!

  铮!

  一道冰冷的银光闪过夜色,凌厉的剑锋似乎能够割破肌肤,刺入骨髓!

  冰冷的剑身反射过清冷的月色,冷光从剑柄滑到剑尖,就如同凝实的杀意从剑尖直冲云霄!

  慕亦弦双眸乍然冰冷漠然,俊美的轮廓,沉在无边夜色中,只余沉凝的恨意与滔天的杀伐,“阮寂从,调兵前往北弥皇城,捉拿北弥余孽,宣弘璟!”而今东渊内乱,北弥既然复出,必为复国之事,守株待兔,正是时候!

  “是!”阮寂从凛然应声,速度退下,写完调兵手令,递给慕亦弦盖了兵印,便即刻传回青乌山营地。

  临到黎明破晓之时,慕亦弦的调令便已到达了青乌山。青乌山营地迅速点兵整队,准备出发!

  而同时,飞鸾殿中,太后亦是收到了一则消息。

  看完消息之后,太后只凤目寒冽地嗤嗤讽了一句,“十五啊十五,别怪哀家,拿捏准了你!只怪你啊,一次一次把软肋往哀家眼里送!你可知,生在皇家,不争也是罪!”

  而后,太后冷厉至极地刷刷写完一封书信,而后,骨笛一吹,交给了现身之人,冷声道,“以最快速度,交到手中。”

  傩娘进屋伺候之时,飞鸾殿内,早已恢复了平静,只余太后神情似幽沉似懒怠地倚躺在卧榻之上,微眯的凤目里,狠戾莫名。

  傩娘微垂的视线微微怔了怔,这才敛了敛神色,恭敬地上前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