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力昂起头，“说到底，还是你一直不明白。看来，楚穆炎什么也没告诉你。一个连他心里都不曾走进的女人，真可怜。”沈星月依旧口齿伶俐，哪怕如今的她已虚弱无比，也还是不肯低声下气。

　　“你给我住嘴！”沈如月气的满脸涨红，“你以为你就进过他心里了？”

　　“是，我就是住进他心里了，至少他对我有恨，恨的牙痒痒，可他对你可曾有过爱？”沈星月嘴角扯出一淡漠的笑。

　　“闭嘴！才新婚几日，他爱上我只是时间的问题，若不是你当初顶替了我嫁入王府，他如今一定已经对我情根深种！”沈如月指着沈星月，愤怒的声音在地牢里回荡。

　　沈星月冷笑，“大抵还是姐姐会做梦，妹妹真真是不敢想。”

　　“住嘴！”

　　啪地一声，沈如月又是一巴掌落在沈星月的脸上，火辣滚烫！

　　这一巴掌比刚刚那一巴掌还要重，两边脸都分别爬上了五个手指印。她正过脸来，嘴角渗血，继续冷笑道，“姐姐你可知，礼尚往来的道理？”

　　这每一巴掌，每一凌辱，她都会礼尚往来的还回去！

　　千倍，百倍，只要她还活着一天，这些账她就不会善罢甘休！

　　庶出就应该忍气吞声吗？人按照三六九等划分，连自己膝下的孩子也要分尊卑，这就是个人吃人的世道！

　　“我要休息，请你出去，妹妹不送。”沈星月客套得紧，哪怕已经是没了力气，她还不忘先赶沈如月走。

　　这牢房里真的是太吵了，她想安静。

　　忍一时，的确可以海阔天空。

　　“那好，小贱人，我会每天给你来送水，你会感激我的。呵呵呵……”沈如月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地牢里回荡，随着脚步声也越来越小。

　　地牢里只剩下沈星月沉重的喘息声。

　　须臾，沈星月的世界里又恢复了安宁。

　　深夜时，老鼠叽叽喳喳在打架，在茅草上窸窸窣窣地穿梭，虫蚁也满地爬。

　　沈星月是被这些鼠辈的声音吵醒的，醒来也是不知昼夜。她的目光找不到焦点，因为这里只有黑暗，看不到一点光亮。

　　忽地，一盏油灯倏然照亮了黑漆漆的大牢，昏暗的光线笼罩着一男人。

　　沈星月寻着那光亮发现了左边墙角的一个老鼠洞，便一直没有挪移开目光。

　　她知道是谁来了，但是她不待见。

　　“我以为你会求我，至少也会求求你姐姐。”男人的声音冷冷的，似冰窖里传来般。

　　“求你你便会放了我？便会给我自由身？”女人的声音也是寡淡的如云轻柔。

　　“今日落玄音来了。”楚穆炎走近几步，带着些许的刺探。

　　那昏暗灯光打在女人的侧脸上都显得很是憔悴，他心底竟涌出了心疼的感觉。也许，这个地牢不知到底是在对谁的惩罚。

　　真的是在惩罚她说的那些慌吗？

　　闻言，沈星月正过脸来。昏暗的油灯照的她脸色越发惨淡。

　　水滴答地响，楚穆炎沉声道，“不知要是皇上知晓你们私下幽会，这事落玄音还有没有活路？皇上一直很看重皇族颜面，哪怕与你交情再深，她也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劝得动皇上。就算勉强保你，那落玄音必定还是得人头落地！”

　　“你别血口喷人！”她深知自己与师傅是清白的，语气上更是激动了些。

　　楚穆炎冷笑出声，“呵，那日颜秀楼，你与他一晚上在同一间厢房里，不是幽会，又该如何做解释？”

　　听闻此言，沈星月心头一惊，两眼蓦地睁大，“你一直派人跟踪我？”

　　“你可是王妃，派人保护你的安全，是应该的。”

　　“果然呐，不愧是楚东王。可你别忘了，皇上不死，你永远是个受人限制的挂名王爷！你手上的千军万马去了哪？呵。”沈星月嘴角扯出一嘲弄的笑。

　　这话彻底激怒了楚穆炎，粗粝的大手死死掐住沈星月白皙的脖子。

　　声音低沉可怖，眼中寒光四起，“当年我手下千军万马，个个都是忠肝义胆的好将士！他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可逍遥国奸诈，与之对战战败，死伤无数。我被将士们拥护着逃回雾月城，父皇得知战败后心情每况愈下，那时国库空虚，这一败，父皇对我唯一的寄望也没了，而我终究成了一文不值庶出的皇子！”

　　窒息，难受。

　　沈如月感觉自己没办法呼吸，桎梏在她脖子上的大手越拧越紧，就像真真要看着她咽气。

　　她发现楚穆炎很容易失控，他心理创伤太严重。

　　怪人，是个怪人！

　　救命……师傅……娘亲……

　　救我……小绵……

　　喉头发出呜咽的声音，想说话。

　　男人的情绪稍稍平稳了下来，看着女人皱眉几乎快窒息的样子，心头一怔，蓦地松手后女人一阵猛烈的咳嗽，脑海中依稀浮现少女说了句，“炎炎，星月最喜欢你了。”

　　喜欢吗？可笑至极！

　　他讨厌他这个王妃！讨厌她的所作所为，还有她的不待见。

　　还是傻子的时候，她分明不是这样，为何聪明了反而总在气他！

　　楚穆炎转身提着油灯踏脚离去。

　　“你心里有病！是一个怪人！”沈星月朝着楚穆炎离去的通道大喊，声音嘶哑苍白。

　　多想这场荒唐的闹剧可以结束。

　　结束吧，我累了。

　　我不过想过简简单单有吃有喝的日子，以前我以为报仇是件很简单的事情，但经历过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了什么，就凭现在的我，不要说灭了沈如月，就是想给自己博得自由，都那么难。

　　沈星月惆怅着，此时却只能无能为力。

　　深夜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心口处的悲伤在蔓延，压抑不住的难过随着泪水一同决堤，女人的脸苍白如纸，泪水打湿了薄薄的衣衫。

　　倏然觉得浑身一轻，手腕处的束缚感也消失了，身下又是一片柔软，许久未感受到的柔软。

　　楚穆炎站在床前看着这苟延残喘的女人，手腕上的两道血红色的印子深深凹进了肉里，苍白的嘴唇因着缺水而干裂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