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花生也有点懵了,呆了呆,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纵然翰林院侍读算不上什么大官儿,那也不是他们能随便得罪得起的。
那人对众人听见自己官衔之后的反应很是满意,看向顾二娘的眼神越发得意,语气也越发地轻佻:“二娘怎么不说话了,还是说,被我给说中了?”
这人分明在无理取闹!
所有人都明白这点,但碍于他的身份,还真没人敢和他叫嚣。
茶楼内的客人大多都是认识顾二娘的,纵然如此,眼下一个个也都只能沉默着装哑巴了,更有人怕惹上麻烦事儿,干脆丢了点碎银子给唐古就溜之大吉了。
但那男子却还不肯善罢甘休。
他张了张嘴,眼瞧着不堪入耳的话又要脱口而出,怎料这时候,茶馆的门口处却传来一清朗宏亮的声音。
“咦,这不是赵大人嘛,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还真是巧了。”那声音听着斯文,却又不威而怒,令人不敢忽视。
所有人纷纷转头朝门口看了去,便见一俊公子正负手而立站在那儿,穿着一身倜傥风流的月牙白锦缎,手执一把水墨骨玉扇,眉目舒朗,笑容翩然,满身矜贵之气,一看便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这人是谁?
众人惊讶不已,同时却又觉得他似乎有那么点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倒是花生忍不住低呼了一声:“是他!”
这位公子昨日便曾来过,是特意来茶楼找顾二娘的,只不过当时顾二娘并不在,所以他便又打道回府了,却没想到他今日又出现了。
而那位赵大人在瞧见这公子之后,面上登时闪过了一丝尴尬,忙打着哈哈:“是巧,真的是巧了,大人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那公子弯了弯嘴角,大步跨过门槛,走进了茶馆内,却没有理会那赵大人的问候,而是直直朝顾二娘走了去。
扇子轻轻地摇,只听他缓缓说道:“在下来茶楼,自然是来喝茶的,就是不知赵大人你又是来做什么的了。”
那赵大人心虚地摆摆手,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慌忙道:“下官自然也是来喝茶的,来喝茶的。”
“这样啊……”那公子眉眼弯弯,又道:“如此最好,看舍妹露出这般为难的表情,我还以为赵大人和她有了什么误会呢。”
“哪里哪里,没有的事儿!”那赵大人连连摇头,生怕迟了半步就要被问罪似的。
忽地,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看那公子,又看了看顾二娘,嘴巴张张合合半晌才吐出两个字:“舍妹??”
不仅是他,茶楼内的其它人也被吓了一跳。
有个客人琢磨了半晌之后,终于想起了曾在哪里见过这贵公子,只听他嚷嚷道:“玄武街!新晋的状元郎!”
这话一出,茶楼内顿时炸开了锅,众人纷纷瞪大了双眼,相互推搡着朝柜台这边挤了过来。
“果然是状元郎!我那天也去玄武街看过他的!”
“哎,可是状元郎怎么会认识二娘,还说二娘是他的妹妹……”
“我记得状元郎是江南顾家的大少爷,二娘……二娘不是也姓顾么!”
这个道出了真相的人,原本只是猜测而已,没想到那贵公子听见了之后,竟还朝着他点头笑了笑,显然印证了他的猜测无误。
“在下顾长清,是二娘的兄长,平日二娘承蒙诸位照顾,谢过大家了。”他笑容淡雅,虽是俗气的客套话,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却甚是悦耳。
周围的大多是住在外城的平头百姓,哪曾想如今竟能有机会这么近地见到当朝状元郎,还与他搭上话,甚至还被他感谢,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倒是顾二娘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她轻轻地拽了拽顾长清的衣摆,试图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她虽是顾家人,却又不是真正的顾家人……在顾家人眼里,她是形同于污点般的存在,压根没人承认她的身份。
如今她在京城虽然还是以顾二娘自居,但从未提及自己是江南顾家的出生,甚至刻意虚报了年龄,就是为了不让人将她和顾家二小姐联系在一起,免得丢了顾家的脸面。
可今日顾长清却不由分说便公开了这点,实在是让她有些担心……
察觉到她的不安,顾长清不动声色地用扇子压了压她的手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不管顾家是个什么态度,在他顾长清的眼里,顾二娘永远是他的妹妹!
而现在他的妹妹被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欺侮了,他这个做哥哥的若是不能给她撑腰,那还要他何用?
顾长清微笑,谢过了周围客人们的问候,视线最后又落在了那赵大人身上。
若说这位赵大人方才还颐气指使,嚣张不已的话,现在他简直是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得了。
要命!
顾二娘是状元郎顾长清的妹妹,这点刘大人怎么没事先告诉他呀!
如果刘大人告诉过他的话,他是怎么也不会来作死的。只可惜现在已经晚了,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要说这位状元郎顾长清,年纪轻轻,才高八斗,很得圣上看重。
目前便已担任礼部侍郎一职,加官进爵更是迟早的事,且他还是江南顾家的出生,宫中还有两位做贵妃的姑姑,真真是前途不可限量,万万不是自己这种小官得罪得起的呀。
赵大人吞了口口水,忍不住想要趁着现在人多,溜之大吉得了。
然而顾长清却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适时地开口唤住了他:“赵大人既然来了,要不要喝点茶呢?”
“不、不用了,下官记起家中还有点事……”那赵大人涨红了脸。
顾长清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在下就不留赵大人了。”
赵大人顿时松了口气,赶紧朝顾长清行了礼,便要告辞离去。
怎料顾长清却又冷不丁地出了声:“这次也就罢了,若是赵大人下次还想找乐子什么的,应该去的地方是花街柳巷,而不是这万家茶楼罢,可莫要再犯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