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风静剑宁,唯余人声鼎沸。
他是人,怎么可以被魔族之人蛊惑,身体之内注入了魔族之力?
众人皆是眼含鄙夷与憎恨望着杜昱,言语中用最粗鄙的词语透露着心中的愤怒。
杜昱的家中女性与祖辈皆是在他们的言语之下受尽了凌辱与猥亵。
杜家今日注定将会被整个人族所不齿。
院师席的杜惊风怔怔的望着台上的杜昱,杜昱入魔,他并不知。
杜昱青云会输给燕飞,躺在床上茶饭不思,日夜痴呆难眠,他知道,他以为杜昱这几日回神只是因为他又有了机会再一次证明自己。
没想到,他的儿子竟是作出了如此违逆之事。
忽而,他的眼中凶光毕露,向着台上的杜昱凶狠叫道:“杜昱你个逆子,竟是私自与魔族沟通,今日以后,老子把你逐出家门,从此你非我杜家之人。”
杜昱大惊失色的回望着杜惊风,眼中全是惊慌失措。
一向对他宠溺有加的父亲,竟是在这种时候不光是没有做出任何的保护,却是选择与他一刀两段。
这一刻,他的恐慌溢于言表,他喃喃道了一声“父亲”后,双眼泪流。
怒王蹙眉望着杜惊风,眼中满是愤怒之色。
“好一个大义灭亲,虎毒还不食子,杜惊风你是人吗?”怒王出言向着杜惊风斥责道。
杜惊风换身坐下,满面的轻松得意,向着怒王无所谓的回道:“反正又不是我的亲生之子,谁让他作出了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
怒王闻言微滞,继而更怒道:“非你亲生也有十几年的舐犊之情吧,杜惊风你就这样将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置于风口浪尖,不是任其送死吗?”
杜惊风闻言,微微一笑,满是嘲讽之意,道:“怒王大人有大义,何不逆着民意向着天下人宣告,此子之罪全在于你?”
怒王闻言更怒,一掌隔着中间的朱漫路向着杜惊风怒劈而去。这一掌含怒而发,势若奔雷,却是中途被朱漫路一手绕指柔起身截了下来。
朱漫路退了半步,卸掉余力,向着怒王微微一叹道:“南兄性子还是如此急躁啊。”
怒王愠怒问道:“怎地,你确定要拦我?”
朱漫路微微一笑道:“不敢,不过此事颇有古怪,想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几日之间,是如何能够将强横无比魔族之力纳入体中的呢?你说是吧,魔君?”
怒王微微一滞,同着朱漫路向着一旁一身黑袍遮住真身的魔君凝视。
魔君避眼不看二人,轻松笑道:“他渴望力量,我给他力量而已。”
怒王沉声问道:“你给他吃了赤红丹?”
魔君含笑点头道:“三粒。”
“三粒!”怒王与朱漫路同是一惊,而后望着台上的杜昱,神色复杂。
赤红丹乃魔族禁药,非到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没有人会愿意尝试承受丹药带来的副作用。
因为他的副作用就是撕扯身体经脉骨骼,仿若将整个身体重做,增强真元与力量。
只是那种痛苦,即使是身体强横的魔族之人都是承受不来,一粒之下能够活下来的也不过十之一二,这杜昱是如何能够承受住三粒所带来的痛苦的?
这是如何强悍的意志与决心才能驱使他承受住这种痛苦?
怒王眼中现出了不忍之色,他很是可怜这个孩子,难道真的只是对力量的渴望,才会让他做出了如此决定?
然而更让他不忍的是,底下民意对他的憎恨之意在杜惊风的推波助澜之下更是汹涌。
他们眼中若是有着幽火洞烧,厉声的喝骂着。更有甚者,已是几乎快要越过院禁的管制,冲上台去对着杜昱动武了。
此刻,他们站在正义的一方,全都是群情激奋,正义凛然。
多数的人向着杜昱怒吼着“赶出去”“杀了他”“烧死他”一类的词语,心中的憎恨之意,言语不能表达。
世人对魔族多是警惕与不安,却是谈不上憎恨一词,但此时却是对着一个人族,表露出了平生最大的恶意。
他们不懂杜昱选择的原因,也不了解他的内心世界,他们也不憎恨蛊惑了杜昱的起源,却更恨一个向着魔族妥协的人族。
殊不知,他们未曾听过的一句话是,真正的恶魔,正是无限膨胀的正义,是坚信自己是善人,对落于阴沟的肮脏野狗给予群殴的“善举”。
燕飞惊诧的望着群情激奋的观众,他亦是没有想到,只是他简单的几句话而已,竟是引出了如此的局面。
他望着双眼泪流,眼中恐慌的杜昱,心中颇是不忍。
但他却又不知该如何的安慰和平息这样的场面。
他想了想,问道:“你为何会在体内注入魔族之力?”
杜昱垂着头不语,任由眼泪滴落在地,湿了好大一片。
燕飞耐心的望着他,期待着他的答案。
良久,杜昱才是缓缓的抬起了头说道:“为了战胜你,仅此而已!”
杜昱说完,眼神便是变了。惊惶全无,唯余坚定。
为了战胜你,仅此而已!
一个简单如斯的理由,却是刹那让燕飞感觉有强悍威压落下,欲是让他窒息着折服在地。
虽是千夫所指,虽是人神共愤,虽是万死不辞,但我为了战胜你,亦往矣。
杜昱说出这一句话的风姿,让燕飞惊若天人,内心钦佩无比。
这一句道出了杜昱坚定意志之源,他食了三颗赤红丹,竟是为了这个。
这天下,有许多的人物,将自由与力量看成了毕生追求。杜昱的理由在他们眼中或许肤浅,或觉不值,但了解这句话背后含义之人,皆是为其心折不已。
怒王留了一分心神在场间,他从无数鼎沸人声中亦是听闻了这一句。
听完,心中便是涌起了别样情绪,不由感慨道:“百花盛开的年代啊,哪一枝才是最独特的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