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宁还以为对方要请自己吃饭当做答谢,连忙拒绝道,“不用了,这附近也没什么像样的饭店。”
“那就在家吃,你做还是我做?”说着爻爻便去了厨房查看食材。
叶小宁惊讶于这姑娘竟然没有半点儿见外的意思,完全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家,又是翻又是找的。
“青菜还有不少,冰箱里有鱼丸和粉丝,柜子里有方便面,吃火锅应该是够了。”叶小宁跟到厨房说。
“火锅?”爻爻两眼放光看着叶小宁,“这个不错,而且还不费事儿,那就吃火锅吧,我都饿了。”
在叶小宁洗菜准备食材的功夫爻爻偷偷地帮叶小宁把丢在角落的一些脏衣服、袜子之类的洗了,还晾到了外面。
叶小宁招呼爻爻吃饭的时候她正好从外面走进来,叶小宁透过窗户看到晾杆上的衣物惊讶道,“你洗的?”
爻爻没理会她,直接坐到了折叠桌前开吃。
叶小宁走过来,坐在爻爻对面。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叶小宁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可以把她做的面条吃出世上仅此一件的感觉来。
于是叶小宁开始沉浸在一种怅然若失的思绪里,高姐对她的劝说也在脑海中同步放送。
爻爻朝她碗里夹了一口菜,“你也吃啊。”
叶小宁回过神来,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吃了一口。
再次见到爻爻叶小宁是开心的,毕竟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面对危险见义勇为施救的人。可开心之余叶小宁还是会略感不安,这个在此前与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孩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身份她完全不清楚,她只记得那一晚上爻爻对她说那些人是追债的。
可一个好端端的女孩怎么会被那么社会的人追债呢?
“爻爻,你怎么会来找我?”
叶小宁心里想着一个又一个问题,最后问出口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爻爻含着满口的菜怔了一下,随即又快速咀嚼咽下,“感谢。”
叶小宁看着她真诚的眼睛只好憋住笑,她觉得这姑娘真有趣,别人表示感谢要么带点礼物,要么拿出点钱财,她可倒好,不仅空手而来,还蹭吃蹭喝,别人不问她什么都不说。但叶小宁又看了一眼窗外晾着的衣服,觉得那可能就是爻爻道谢的方式。
老实说,其实爻爻的这个举动让叶小宁心里很暖,在她印象中已经好久都没人给她洗过衣服了。
“不用客气,那天的情况任何人都不会不管的。”
爻爻点点头,继续吃菜。
“爻爻,你又来这边难道不危险吗?那些讨债的人不会再找到你吗?”叶小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那天我走后,动用了一些关系,他们给我延期了一个月,所以这一个月内我还是很安全的。”
爻爻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好像对潜藏的危机并不担忧。
“你怎么会……跟那些人有人债务瓜葛?”叶小宁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
这个问题让爻爻的眼里出现了一些疲惫的神色,她顿了顿,“你等我吃完饭再告诉你吧。”
这顿饭爻爻吃的是酣畅淋漓,所有食物都被她一扫而光,叶小宁几乎都没吃什么。饭后,爻爻摸着鼓鼓的肚皮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休息,叶小宁清洗完餐具也走到床边坐下,身体倚在床头上看着一脸满足的爻爻。
叶小宁一度认为爻爻是睡着了,还轻手轻脚地为她盖上了被子,可爻爻却突然说话了。
“半年前我爸死了,车祸,肇事车逃逸,我也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寻仇。送医院抢救了一天,没救回来。连治疗费带葬礼费算上我自己的积蓄我还跟他们借了三万,现在三万变五万了。
我不能不管我爸,虽然他这辈子就知道瞎混,要啥没啥,但再怎么说他也给了我一个家,我是他抱养的孩子,他说他担心自己以后没人送终所以才把我带回来养的。
我也没什么能耐,只能尽我所能给他办一场葬礼了,那天送行的就三个人,一个是房东,一个是他唯一的朋友我东叔,一个是我。
送走了我爸我就又开始过上了被讨债的日子,我小时候我爸总带我搬家,我最怕的就是讨债的上门,所以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借钱,结果为了我爸……唉!无所谓了,就当是欠了他的,这样我心里能踏实点。”
爻爻仍旧闭着眼睛,只是这些回忆对她来说并不快乐,她眉头紧锁着。
听着爻爻的身世,叶小宁不禁感慨这世上的不幸人数量之多,每个人好像都不同程度地背负不幸在生活着。当她遭遇了程凡的背叛,她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失魂落魄的可怜虫,但她如今才知道,她在从跌倒到站立的过程中有太多的人和她一样在经历着身陷泥沼的困境——陈拓的母亲逼他娶一个他根本不爱的女孩;高姐的丈夫意外身亡,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给她处理;爻爻为葬父借了高利贷,结果被债主到处追讨差点羊入虎口。
跟这些相比,叶小宁的失恋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怎么不说话?你还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爻爻睁开眼睛看着叶小宁。
对一个不幸的人的最佳劝导不是“你要想开”、“你可以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而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我比你还惨”。这种比惨的方式会让对方觉得自己不是这世上最惨的那个,最起码在对待命运不公这件让人愤愤不平的事情上有人陪着,从而使倒霉蛋儿们因此重燃对生活的希望。
叶小宁也想说出一句“我比你还惨”来安慰爻爻,但让她唯一觉得不幸的事情在爻爻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一个月不是也要还吗?那你能还上吗?借的三万要还五万,一个月后是不是就又变成更多的钱了?”
“不会了,我已经找人出面帮忙了,还是五万。一个月的时间,我应该还得上。”
“一个月,五万?你拿什么还啊?有打算吗?别告诉我你要卖掉肚子里成双成对的器官!”叶小宁一脸质疑地看着她。
爻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只是突然楚楚可怜地看着叶小宁,“你愿意收留我吗?”
“啊?”叶小宁愣了一下,“你要住在这里吗?”
爻爻点头,“可以吗?”
叶小宁犯了难,如若问她本意她肯定是不愿的,毕竟对方是一个自己完全不了解的人,怎么可以说住就住在一块儿了呢?可叶小宁看着爻爻的样子,又联想到她刚刚向自己提起的遭遇,这让她实在没办法开口拒绝。
“既然你这么为难那就算了吧。”说着爻爻便站起身准备告辞,“谢谢你的这顿饭。”
刚走到门口,叶小宁就追过去拉住了她,“我这地方小,你要是不嫌弃就住过来吧,就当是多了个室友,晚上做个伴也好。”
这些话并非出自叶小宁的本意,只是她本性里那种不忍拒绝别人的好人特质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