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阙有一瞬间的哑然,她还是得嫁人?但她很快回答,“全听婶婶的。”
见她都答应了,妇人也不愿在此久待,她招一招手,让千玉娇随她回去,可千玉娇觉得这一石头下去还不过瘾,于是绞尽脑汁的想让千阙出糗,“阙儿妹妹,今晚是叶齐哥哥的生辰,他在城里摆宴,你可一定要来”
“她去做什么!还嫌不够闹腾?”妇人掐了千玉娇一把,村里谁不晓得千阙,恶名远昭的泼女,让她去叶齐的宴席,摆明是要砸场子的。
“阿娘你急什么,阙儿妹妹不是已经改邪归正了么?看她这副模样,她还能闹出什么事来?”千玉娇嬉笑道。
妇人恨不得一巴掌堵住她的嘴巴:“你忘了,她疯起来,连你二叔都敢打!”
“你妄管!”千玉娇打开妇人拦在她身前的手,趾高气昂地走到千阙面前,“今晚若不来,我叫你从那再滚下来一次!”
她抬手指向不远处一座陡峭的山,笑容很是得意。
“我一定来……”千阙除了妥协,便是认命。
“不过妹妹这样邋里邋遢的,进去怕是会被当做乞丐给轰出来要不要……我借你件衣裳穿?”千玉娇笑嘻嘻的,说完就抬脚,将靴底的泥巴全甩在千阙脸上。
千阙蹙起眉头,她咬着牙,轻轻擦了把脸,那口气在嗓子眼直打转转,风吹在湿漉漉的布衣上透着凉,她最终还是忍了下去:“谢谢姊姊的好意。”
“客气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前几日那个在村里挑粪的家仆掉粪池里殉职了,捞了好久呢,她的衣裳还没随尸体烧掉,借给你正好合适”千玉娇摸了摸那撮稀疏的眉毛,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千阙明知道她没安好心,却也只能顺着她的心思来。
千阙小声道:“姊姊客气了。”
“你终究是千家的人,我这样对你,也是情理之中,别太感激我”千玉娇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低下头,泥水糊住了睫毛,也不晓得自己与她有什么仇,深知反驳不了,便不做声了。
妇人站得老远,见千阙不做声,生怕她忽然发疯似的,立马将千玉娇拉回身边,语重心长道,“时候不早了,娇儿你得明白,今晚叶齐是主角,你是他未过门的夫人,来贺寿的都是有权有势的达官显贵,可不能失了千家与叶家的面子。”
“阿娘,你忘啦?我可有个好妹妹替我映衬。”千玉娇看了眼千阙,便大摇大摆的与妇人走了,望着俩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千阙伸手捂住伤口,心头却一阵绞痛。
无论她有多听话,欺负她的人,只会变本加厉的继续欺负她。
好疼……
这两人一个是她婶婶,一个是她堂姐,就为一门亲事,竟对她赶尽杀绝?从方才的对话里她也发现,原主人是个恶名远昭的泼女,与她的性子倒形成了个反比,如此明显的变化但愿没被人看穿。
她撑着地,缓缓站起身来,方抬头,却见一位白衣男子身坐轮椅,停在草棚外,炙骨的阳光洒在那人身上,仿佛披了一层细碎的星子,在千阙眼里熠熠生辉。
“你为何任人欺负?”他忽然开口,令千阙一时间不知如何答复。
大约默了一会,她小声道:“习惯了……”
“所以不愿反抗?”他又问。
千阙觉着这人很奇怪,她犹豫道:“想过。”
“我帮你。”他语气笃定,让千阙心中多了分复杂的情绪。
“你是谁,帮我做什么?帮我,对你又没好处……”
她一边问,还在一边想着这男人为何生得如此好看,那人便猝不及防地对上她的视线:“你方才,不是答应了一门亲事?”
亲事?千阙忽然明白过来,叶家那位腿脚不便的长公子,就是他。
他可真好看,这位传闻中的长公子浅眉星目,薄唇皓齿,玉冠束发,余出来的青丝像柳条般在风中拂动,他看似温柔若水,只是这匆匆一瞥,便叫千阙浮想联翩。生得美貌,也是与生俱来的一种优势,他只需往这一坐,就让人赏心悦目。
她愣着神,把方才被人羞辱的事给抛到了天边,自顾自的想,能有一位如此貌美如花的丈夫,即便患有腿疾,她也是万分乐意去照顾的。
“别乱想。”他似乎察觉到了千阙眼神的异样,不禁露出浅浅一笑,语气却忽的冷了下去,“否则我随时能要的你命。”
他脸上的笑容与这段话不相匹配,令千阙微怔,还以为是听错了。
“不……我很听话。”她努力解释道。
“叫什么名字?”他驱使着轮椅缓缓往前滑动几步,溅起微弱的水花来。
“千……千阙。”她脸色有些窘迫,想起方才自以为是的自己,忽然头更痛了,也对,他堂堂叶家长子,怎会注意身份卑微的她?在古代,男人妻妾成群也是十分正常的事,她嫁过去,估计连小妾还不如呢,居然还敢对此抱有憧憬……丢人。
他静静地看她脸一会红一会白的样子,忽然道:“哪个阙?”
“千千阙歌的阙。”她心不在焉的回答着,直到对方露出疑惑的神情,她才惊觉,古人是没听说过这首歌的。
千阙不晓得如何解释,只好伸出手来,在掌心写了一遍给他看,她的手上沾着血,还青了一块,混着泥渍,看上去脏兮兮的,但轮椅上的男子却并不介意。
“叶晏,这是我的名字。”他拉过她的手,在她邋遢的手心里写下一个“晏”字,叶晏,晏……她默念几遍,觉着好听,晏是温柔,安定的意思。
他的手骨节分明,有温度,千阙收回小手,脸似乎红了,刚想说些什么,叶晏先开了口:“今晚舍弟生辰,未来的弟媳既邀了你,你可不能失了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