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我没这样说!”千阙警觉起来,她缩回手,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连看向叶晏的眼神,都像半只脚踏入悬崖边缘一般,惊恐失措。
没料到她的反应会这样大,叶晏收敛了笑,他凝视她许久,随后转移目光,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本公子要更衣了,你走吧。”
千阙愣了一会,她几乎想也没想,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叶晏说的不错,她没出息,从哪方面看,她都是没出息,她一屁股坐在院里的井口上,忽然慌了,叶晏平时就算很生气都会面带笑容,再不济,也会作出一副似笑非笑地模样,这次他不笑了,千阙觉得,一个常把微笑挂在脸上的人,突然间面若冰霜,比他笑着说要惩罚她还要可怕。
不知在井口待了多久,她深吸一口气,心想她方才反应如此夸张,换谁都会扫兴,事到如今,只有去道歉了。
千阙回了房间,想把乱糟糟的头发梳理干净再去寻叶晏把话说清楚,不料刚推开门,她那双水灵灵的眸子便瞪得老大。
“不会吧……”
眼前那张方方正正的案几上原本放着一打图纸,这会子,图纸居然一张不剩,全部凭空消失,千阙心中一紧,图纸总不能是自己长腿跑了,莫非有人偷偷潜入宅子里,窃走了她的劳动成果?
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磨磨蹭蹭耗了一晚上时间才画出来的设计图!谁这么卑鄙无耻,比她还没出息,干这档子偷鸡摸狗的事!千阙心生不快,她摔门而出,第一反应就是找叶晏,让他帮忙想想法子,查一查是谁盗了她的画。
可等从院子里风风火火,气势汹汹地走到大厅时,她忽然停下步子,两眼发愣,她差点忘了,这会子叶晏还在气头上,自己干嘛要往油锅里跳。
千阙以为自己变聪明了,却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担忧,直接去了叶晏的寝房,毕竟让设计图落入竞争者手里,会对今后的收益造成非常严重的损失。
她抬手,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敲了两下门。
见无人回应,她胆怯的喊了声:“叶公子。”
只闻屋内一片死寂,回应她的只有院外聒噪的蝉鸣,千阙有些着急,心想着叶晏不愿搭理自己了。
她焦虑不安,在原地转了几圈,想再敲敲门,方抬起的手,却因一个熟悉的声音僵在了半空中。
“阙阙,这么晚了,你来寻我何事?”叶晏仍旧白衣翩翩,慵懒地躺在轮椅上,怀里揣着千阙落在浴室的外衣与药包。
他将外衣递给千阙,眼神像水一般,叶晏不要,以身相许,她也早已“签了”卖身契。
叶晏将药包上的黄线抚了又抚,眼神不知看向了何处,寻不到焦点,他慢吞吞地回应道:“我要你这一世不欺我,不负我,与我白头。”
“好!”千阙的影子被灯火拉地老长,她一面笑,一面点头,虽答应得很快,但她不明白,在这世间,不欺不负,不是爱一个人的基本吗?
夜已深,俩人没有多聊,各怀心思的回了房歇息,千阙呆呆地躺在软塌上,翻来覆去的,把叶晏的那几句话想了许久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她果然,天生就不够聪明。
千阙觉着,她在与叶晏相处的时间里,好似住进了蜜罐,见着任何东西,都会是甜的,当然,这并不包括叶齐与千玉娇。
翌日一早,千阙煮好饭菜,一个人去村里寻郎中抓药,之前只抓了三份的量,是说药材不够,让她改日再来,今儿她准备把药开齐了,省得来回跑。
她结了账,拎着四五袋药包往外走,心想这回应当不会再遇上千玉娇,好歹她也是叶齐未过门的少夫人,哪来那么多闲工夫在村里瞎逛,只是,有些事早也好,晚也好,都不如一个赶巧。
“臭娘们,你说你有法子替我把阙儿抢回来?就这破主意,确定能行?”
刚好这段话一字不落的,传入了千阙耳中。
她怔在原地,这两人就站在近旁的一棵老树下,千玉娇依旧是那身孔雀毛,叶齐倒是换了身鹅黄色的衣裳,额间系着条发带,那一撮刘海斜斜地露在外边,让他又多了几许风流。
千阙的脚步声似乎太重,刚走出两步,他们便在听到动静后不约而同地朝她看去。
“阙儿妹妹?”两人默契十足,这个称呼几乎在同时脱口而出。
“我……只是路过,没别的意思。”她勉强地笑了笑,随后从他们的视线里飞快走过。
她心里明白,千玉娇和叶齐在讨论对她不利的事,他要作证,在众目睽睽之下证明她千阙不知检点,与人。
她也明白,关于这件事,虽然叶晏昨儿并未多问,但若传出去,流言蜚语最是伤人,日后她无论走到哪,明里暗里谁都会骂她一句。
千阙忽然担忧起来,她并不是担忧她自身的名誉与前途,当她想到在日后自己将会成为叶晏的正室,想到这等伤风败俗的丑闻一旦传了出去,就会连带叶晏也被人笑话。
不成,千阙停下步子,她心中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冲动,她想与叶齐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