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齐只丢下这句话,他一挥衣袖,忽然出现,又忽然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里。
千阙在原地愣了许久,有些话,她不晓得该不该问,叶齐方才说要在桃源客栈办酒宴,这分明是想抢叶晏的风头。
她眉尖微蹙,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问道:“公子,不然咱两的喜事……换一家客栈办?”
“没出息。”叶晏眼也未抬,只道,“阙阙,你说过的,你喜欢我。”
“我……是喜欢公子。”千阙羞着脸,对此连连点头。
“如此说来,三日后的拜堂于你而言竟不重要?因为三弟一句话,你便要委曲求全了。”叶晏的半面脸沉在树影下,他眸子里仿佛装着一团萤火,在月下散发出细碎的微光,千阙只看了一眼,便不由失神,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叶晏似乎不大高兴。
不,不是似乎,是事实。
“公、公子误会了,不是不重要,阙阙想,以三公子的性子,定会故意找茬,到时候糟蹋了你我的……”千阙低着头连忙解释,她嘴角带着羞涩的笑,本想把话说完,但用余光瞄见叶晏的神情不比以往,十分严肃的模样,她张张嘴,不觉收敛了笑意。
“阙阙明白了。”她抬起头来,默了一会,忽然下定决心似的,道,“公子,三日后,阙阙不会怯场,至少……胆量得配得上这个身份。”
“什么身份?”叶晏终于发声。
“作为你的夫人。”千阙认真地看向他,明明不过一句话,她却觉着自己念了许久。
听此,叶晏望着她先是一愣,随之仿佛心情大好一般,笑道:“阙阙,往后这没出息的蠢事,就不要再做了。”
“是。”千阙点点头,她其实想再加一句“我尽量”,但想起方才叶晏的神情,她又死死憋住,心想,这话可千万不能加上去。
只是在她应下后,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俩人相望无言,时间仿佛定格,默了许久。她大抵有些害羞,没敢直视叶晏,就低着头,自己先开了口。
“公子,咱们现在去哪?”她问。
“晚香阁。”叶晏像是察觉到什么,神色微变,他的目光轻轻放在千阙身上,沉思道,“有件事得与弟妹商量,阙阙,你去寻位车夫来。”
“好。”虽是心甘情愿地替他办事,但千阙总觉着哪里不对劲,若放在平时,叶晏定不会叫她一个人在大半夜里去寻车夫,他一直关心她的安危,莫非……
“怎么还不去?”叶晏见千阙只答应了,却迟迟不动,便不由催促道。
“公子,是不是出事了?”千阙蹙着眉,小声问了句。
“疑神疑鬼。”叶晏语气里夹杂着一丝不悦,他抬眼道,“本公子能出什么事?”
“你一个人……”
不安全。
千阙本来想说这句话的,她实在担心叶晏,但转念一想,这话仿佛是在伤他自尊,便立即改口道:“我怕黑,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以后的日子还长,若有一日我不在你身侧,你得有能力保护自己。”叶晏大约是拒绝的意思,他转过头去,“别怕,就当提前锻炼。”
“是……”千阙自知说不过他,更何况,这话也不无道理,她要想护住叶晏,就得游刃有余。
没错,就当提前锻炼了。
她自我安慰地走出老远后,才忽然想起,她并不害怕走夜路,居然撒起谎来连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千阙轻叹一声,不禁停住步子,原是想调头去寻叶晏,毕竟他的举止有些反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去看看的好。
她刚转身,却见前头有一位车夫赶马经过。
有句话是说,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千阙见此立马追上去拦车。
“哎,停一下!师傅你上不上南街?”她把手一招,却见马鞍上的人意外眼熟,这不是……
“千姐姐。”那人把缰绳一勒,开了口。
“欸,花鼓?”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千姐姐有事吗?”对方语气平淡,仿佛不认识千阙一般,表情生疏得很。
见花鼓一袭黑衣,千阙不觉后退一步,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令她浑身发毛。
“能载我一程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公子要去晚香阁,我寻不到车夫,花鼓妹妹,不如……”
“车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若是脏了千姐姐与长公子的衣裳,花鼓担待不起。”她拒绝道。
“不干净的东西?能否说说是什么……”千阙知道自己不该提,叶晏曾叮嘱她让她小心这位姑娘,那人眼底有杀气,虽早就知道,但千阙终究忍不住去问了,她始终觉着花鼓不像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她明明还是个小姑娘,怎么会杀人呢。
“原来长公子把你给支开了,他对你可真好。”她没有回答方才的问题,反倒是说起了叶晏。
“支开?”千阙恍然大悟,难怪叶晏好端端的忽然让她去寻车夫,原是有事要发生,她慌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他妨碍到哥哥了,让他知难而退,这次不过是个警告罢了。”她的嗓音依旧像银铃一般好听,但千阙已然没了心情再去欣赏。
“你哥哥不是生病了,为何公子会妨碍到他?”千阙不由问道。
听此,花鼓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她语气十分不屑,“装什么,你应当知道,我并非寻常百姓。”
“你不过是个小姑娘,能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千阙依旧如此认为。
“是吗?”花鼓仰起下巴,她看向马车,眼神冷冷的:“你方才不是问我,这马车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
“告诉你也没关系,这里头装着三具尸体。”她眉目含笑,神情阴恻恻的,语气却越发俏皮起来,“都是官府的人,姐姐想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