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阙。”叶晏沉吟了一会，他看向她，模样竟有些失神，“如今都会套本公子的话了，你胆子不小。”

　　“我、我没有。”千阙仿佛被吓了一跳，她连忙摆手，原本想解释清楚，却在对上对方视线的那刻，脑子一片空白，想说的话，又一句也没能说出口。

　　“你对这笔交易感兴趣？”叶晏的下巴轻抵在手背上，他声音有些沙哑，脸色也不大好，千阙以为他生气了，便皱着眉，不敢多问。

　　“回答。”叶晏见她不出声，便命令道。

　　“唔，交易也不重要……”她小声回应着，“阙阙只对公子感兴趣。”

　　千阙说这句话是认真的，可惜听上去却有些敷衍，她就这样呆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回话，意料之外的是，她没等来叶晏的声音，却望见他宽大的手掌轻轻落在她脑袋上，目中竟含着笑。

　　他不生气了？不知为何，看他这样笑，千阙比任何时候都要安心。

　　“你既问了，我自是会告诉你，花鼓那小丫头与你所说的交易，不过是冰山一角。”叶晏揉了揉她的小脑瓜，大抵是把她的每一句话都当真了，目光忽然变得柔软，“那桩交易牵扯到皇室，于我而言重要，于她而言，比命都打紧。”

　　“皇室？”千阙不禁瞪大了眼睛，要晓得，在宫里不小心说错半句话都会落得一个诛九族的罪名，更何况这还是一笔见不得人的交易，后果……不堪设想。

　　“阙阙，一知半解便好，不要深究。”他声音沉了下去，面上却平淡如水，仿佛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

　　她自然明白叶晏的意思，心中虽有所顾虑，但还是没往下问，只点点头：“公子，夜深了，咱们先上晚香阁，寻了夭夭再提……”

　　“不，本公子改变了主意。”他神情微变，若有所思地将手从她脑袋上挪开。

　　“嗯？”千阙疑惑地看着他。

　　“原以为过几日才发作……”叶晏忽然蹙起眉头，喃喃道，“不想是加重了。”

　　千阙听此，她本要顺着话问出了什么事，却见叶晏面无血色，气息十分紊乱，她似乎明白过来，慌道：“公子，你是不是被人打伤……”

　　“阙阙。”叶晏合上眼，他摇了摇头，竟挤出一丝冷笑，自嘲道，“旧疾而已，发作了会很难看，你转过身去。”

　　“可公子……”千阙很是担心。

　　“这样，我会好受点。”叶晏抬头看向了别处，他眼眶微微泛红，似乎在强忍住什么，不愿被人望见。

　　“公子，关于旧疾，我怎不曾听你……”千阙乖乖地背过身，话说到一半，大约没法开口，她轻咬着下唇，不想让叶晏为难。

　　“此事除去墨岚，如今只有你晓得，本公子不想成为众人口中的病秧子……”他轻声开口道。

　　千阙想否决“病秧子”这三个字，她深吸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安慰，身后却传来了他的冷笑，“可惜，大抵是治不好了。”

　　“不会的，天下名医数不胜数，总有人能医好你的病。”千阙的声音十分笃定，其实她没有一点底气，只是对于这件事，她不敢往坏处想。

　　“若能好，几年前便就好了，哪用等到现在。”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打破了千阙的期许，再若无其事地与她说，“你大可放心，本公子还死不了。”

　　“能……能活多久？”千阙感觉自己提的问题很蠢，明明知道很蠢，她还是问了。

　　“我呀。”叶晏嘴角微微上扬，不禁笑了：“比阙阙活得久。”

　　“欸？”千阙不知他是在说笑，还是认真的。

　　“若本公子先一步离开人世，你岂不是会寂寞？”他虽笑着，声音却尽显虚弱。

　　他这样不动声色的掩藏自己的病痛，千阙有些心疼，她没有戳穿，只是揉了揉眼睛，回应道：“公子若先一步离开了，阙阙随后就到。”

　　“阙阙，天下之大，男人遍地皆是，本公子不值得你如此对待。”他不愿她这般痴情，更怕她错付了这大好年华。

　　可他不晓得，哪怕是错付，千阙也是心甘情愿的。

　　“公子说得不错，天下之大，男人遍地皆是。”千阙也笑起来，“可谁能如你？”

　　“何苦要寻个一模一样的？”他声音很轻，在夜风中竟有些难以捕捉。

　　“自然是寻不到一模一样的。”千阙拿脚尖在石子上划来划去，她沉吟道，“所以便安了心，不会再寻。”

　　“阙阙，固执可不是好事。”叶晏似乎有些担忧。

　　“难得不愿妥协一回，依我一次又能如何……”她声音小小的，却抵挡不了此时想要表达的感情，“阙阙喜欢公子，公子难道不知？”

　　有些话，说了第一次，以后再说，便顺口起来，就像她已经可以毫无顾忌对叶晏说“喜欢你”一样。

　　“也是。”他背对着千阙，忽然喉中涌起一股腥甜，他猛地吐出一滩乌血，指尖掐在衣袍上早已泛白，大约是担心被对方察觉，他低着头，轻轻将嘴角擦净，依旧是不温不火的语气，“本公子如此好看，这天底下，你再寻不着第二个了。”

　　“哪有自己说自己好看的，虽、虽然是事实。”千阙显然没有察觉到异样，她只痴痴的想着，活这么大，她还从未见到过比叶晏更好看的男子。

　　“你方才不是说，说你喜欢本公子这张脸。”他的手在微微颤抖，面上却还是带着笑，“阙阙，若是看这张脸看久了，你会瞧不上别人的。”

　　“我……我当然瞧不上。”千阙觉着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只沉迷公子的美色，也是一种专情。”

　　“阙阙，你过来。”他忽然道。

　　“怎么？”千阙刚转身，还未看清叶晏的脸，便被一双白净修长的大手给轻轻搂住。

　　她睁开眼，小脑袋被摁在他的肩上，不知怎的，她竟想在他怀里像猫似的蹭上一蹭，他给她的感觉，总是那样的舒适，温暖。

　　“阙阙，三日后你我成婚，你可有心仪的嫁衣？”他搂着她，只是轻声问了这样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