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什么意思？”

　　他怎么越听，越觉得这话里有话。www

　　“什么意思？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别人或许不相信你，甚至全城的百姓都怀疑你，认定你就是真凶，胆敢谋害昊王殿下的真凶，但是……我知道你不是！”

　　沈芸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几乎是凑在这个监卒的耳边低声细语。

　　“娘娘，你……”监卒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他会突然听见这位昊王妃，居然说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是谋害昊王殿下的真凶。

　　所有的人都不愿意相信他，都认定他就是真凶，但是这位昊王妃，现在却在他的耳边告诉他，相信他！

　　这是什么鬼？

　　老天爷派这位昊王妃过来，戏弄他嘲笑他的么？

　　他已经被这该死的命运，玩弄得如此彻底，难道还不够吗？

　　他所受到的报应，难道还不够多，他不过就是胆小怕死了一点，要是他当时不胆小怕事的话，那么，那个看不见脸的公公，是绝对威胁不到他的。

　　他要是不送那些饭菜进去，或者当时直接大声呼叫，或许所有的结局，将得到改写，或许，他再不用站在这里，挨着这些百姓们向他拼命砸过来的臭鸡蛋，还有烂白菜叶子。www

　　可一步错，步步都错，如今的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回头路。

　　“你刚才没有听错，本王妃相信你，相信你不是十恶不赦的那种坏人，也相信你决不会干出胆敢谋害殿下之事来！”沈芸再次在他耳边重复。

　　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这个监卒，被寺卿大人推出来的倒霉蛋，根本就是个替死鬼，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真凶。

　　至于真凶是谁，既然这个监卒只是个小小的替死鬼，那么真正的真凶，自然毫无无损，说不定此时还在逍遥法外呢。

　　“为什么？”这回轮到监卒追问原因。

　　“不为什么，只是一种直觉而已，而且很巧的是，我的直觉，向来都很准。”沈芸神色平静地回道。

　　负责行刑的刑官眼见行刑的时辰，已经差不多要到，但是这高台之上的刑场里，为什么还会有昊王妃在场？他赶紧叫来卫兵，要去赶人。

　　沈芸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她不得不抓紧时机。

　　“我再最后问你一次，你究竟是受了什么胁迫？你既然不是真凶，那么真凶一定另有其人！可是现在这个真凶却让你平白无故的一个老实人替他背了这黑锅，背了这骂名，你难道就不恼不恨吗？”

　　若是换作是她的话，她肯定恨不得要扒了那个真凶的皮！

　　“娘娘，真的愿意相信我是清白的？”他呐呐出声。www

　　为什么偏偏是这位昊王妃只愿意相信他的清白呢，真是莫大的讽刺。

　　这位王妃的夫君，虽然不是被他直接谋害才死的，可是，严格说来，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如果他没有胆小怕事，没有将那些饭菜送进去，或许，那位昊王殿下也不会被毒死，这位王妃也不至于现在成了可怜的寡妇。

　　但一切已经于事无补，他犯下的错，他已经受到了最惨痛的惩罚。

　　“本王妃若是不相信你的话，何苦还站在这里和你废什么话？所以你最终成了那个可怜的倒霉蛋，他们挑中你当了替死鬼，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因为你太笨太蠢！”沈芸恨恨地开口，这些狠话，她本不愿意再讲出来刺激一个将死之人。

　　但她实在是气愤，气愤这个人的老实以及胆小，都要被人害死，临死前却还不敢大胆说一句真话。

　　所以这样胆小的人不死，谁来当这个替死鬼？

　　卫兵已经往这边过来，沈芸重重叹了口气，似有婉惜之意，但却也没有再多劝。

　　不过，很快那个监卒却自己开口，在那个卫兵到来赶人之前开了口。

　　“好，就看在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小人是清白的，但王妃娘娘一人却愿意相信小人的清白，就看在这个份上，小人愿意将当时的实情原原本本地告诉娘娘。”

　　他改变主意，他不能带着这个天大的秘密离开人世，他要让这个真相，让这个丑闻揭露，至少要告诉这位昊王妃，大牢里的昊王殿下，到底真的怎么中毒的，是被什么样的人谋害下了毒的。

　　他死，已不足惜，他无力改变这一切，改变自己的命运。

　　但是，他也绝不会让真相随着他的死而掩埋，绝不会！

　　“小人那天的的确确是被人胁迫的，胁迫小人的，是一个宫里来的公公，那个公公他手执一把短剑，看着应该是有些身手的，否则的话，也不会轻易就将小人制服，他带来的饭菜，是提前就已经下了毒的。”

　　他一口气缓缓将当时的经过，力求简单地道来。

　　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

　　“小人不认得那位公公，面生得紧，第一次见，但是，小人当时还看见一个不该看见的东西，可以证明那个公公的身份的腰牌……”

　　沈芸认真且耐心地倾听，只是听到最后，她已经握紧了双拳。

　　和她所猜测的，大概一样，所怀疑的人选和目标，也是一模一样。

　　所有的疑问，迎刃而解，幕后真凶，就是那个人，她没猜错，这个倒霉的监卒，他也没有猜错。

　　“腰牌？”沈芸知道，这是只有宫里才会有的东西。

　　每个宫里，都会有一个特定的腰牌，且每个宫都不一样。

　　有了腰牌，虽然不能证明那个公公就是谁，但最起码能够证明一点，这个腰牌出自哪个宫，那么那个公公，就是哪个宫里的。

　　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太监，断然是不敢谋害堂堂的昊王殿下，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公公的背后，一定有他的主子在幕后指使，操纵这一切。

　　不等监卒再说话，沈芸倒是主动问道，“你想说的，是不是荔蕊宫？”

　　那监卒表情错愕，甚至惊讶得张大嘴巴。

　　“娘娘……怎么知道小人要说的，就是荔蕊宫……在这之前，小人没有向任何人提过……包括监卒大人，也没有”。

　　他自然是觉得奇怪的，这可是压在他胸口上的一块大石，他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个秘密，任何人都不敢说。

　　但是现在，这位昊王妃娘娘却已经知道了他最大的秘密。

　　“没有人告诉本王妃，这是本王妃自己猜到的……你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呢……明明你不是凶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你就是个替死鬼，给真正的真凶背了黑锅。”

　　“说出来？娘娘……说出来，能改变什么吗？”监卒凄凉地仰头望天，这天阴沉沉的，好像有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他一个身份卑微的小人物，他的命运，哪里由得了他自己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