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县令大人退堂之后,民众们还聚在衙门口,议论纷纷,迟迟不肯离去。www韦曼青和钱若兰偷偷溜上了马车,将马车停在一处僻静之地,两人在马车上换衣服,又将脸上的黄粉和粗眉皆用水洗去,如此一番收拾,两人又恢复黄花大闺女的模样。
两人乘着马车路过城门口,见人扎堆围着一张告示,韦曼青下车一看,那是张告示,告示上写着:
殷家钱庄老板殷六道已被监禁,全县民众如有人存钱在殷家钱庄,携存钱票根去县衙登记造册。若遗失存钱票根,有其他字据等物证,亦可算数。限期三日,过时不候。如殷家人看见此告示,无需躲藏,速速去变卖房产、金银首饰等,如若不然,殷家三族所有人皆流放边疆。另有提供春秋赌坊老板夏静下落线索者,赏银五百两。
见了这张告示,韦曼青才相信吴江县的七品县令是一个好父母官。殷六道一人赌输了所有钱财,理应他一人还钱。但经营殷家钱庄所得钱财,皆是用在殷家人和夏静身上,她们也有责任凑钱还债。另外,殷家钱庄里的钱财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流向了春秋赌坊的老板夏静口袋里,找她出来承担一部分责任,也是合情合理的。
韦曼青和钱若兰商议决定,出第二期《明兰小报》,将殷家钱庄的事放在头版头条。
这三天里,人人都没闲着。赵氏陪殷红去殷家打探消息,知道殷家一些有良心的人,确实在变卖陪嫁的田庄和首饰等,凑了不少钱。韦曼青和钱若兰、钱明辉这铁三角组合,搜集素材,编写稿子,出版投放市场,三人配合默契,在第二天的时候,《明兰小报》第二期就出刊了。
韦应恒和韦应量这些存钱在殷家钱庄的人,拿着存钱票根去县衙登记后,还不放心,早晚都去县衙门口听些小道消息。
而唯一不被凡事缠身的陆离,早出晚归,每天辗转各处采药,傍晚准时回韦家吃饭。
三天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到了县令大人说好升堂问审的日子。一大早,随意的吃了些早饭,韦应恒和韦应量还有殷红赵氏四人一同坐牛车,去县衙听审。而韦曼青恰逢今日放假,钱若兰鬼马精灵,特意等韦应恒一群人走了老远之后,才将马车赶到韦家。
两人仍同上次一般打扮,来到了县衙门口。如果说上次县衙门口挤得是水泄不通,这次比肩接踵,胖子挤成瘦子,瘦子挤成竹竿,盛况空前。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至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婆,下至四五岁的小孩被大人架在脖子上,全然不顾挤得一塌糊涂,个个伸长脖子探着颈往前看,比看人耍猴还要起劲。
韦曼青和钱若兰望而却步,不想被挤成肉饼一样,在最外层站着,只能看见高悬那块牌匾,其他的一概看不见。www但她们内心都很激动,头一次亲身经历这么大的场面,也算长了见识。
钱若兰抱怨道:“曼青,早知道咱们天还没亮就来等,肯定能抢到第一排的位子。”
韦曼青想把扇子拿出来煽风,但太挤了,扇子都打不开!她只好作罢,道:“站第一排看有什么好的?单说县令大人拍那惊堂木,耳朵都要震聋了。不过这也太外围了,只能将就着看吧!”
钱若兰回道:“也有道理,没办法,咱们也是身不由己。”
钱若兰四处张望,看到一辆自家的马车朝这边驶来,难道是她爹来了?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看,那辆马车停在不远处,走下来两个人——钱老爷和钱明辉!她爹用早饭时曾说想来看看,以此告诫自己全心全意做生意,一入赌坊深似海,从此钱财是路人!
“曼青,咱们去找我爹吧,他肯定有办法找个好位子看,咱们跟着去沾沾光。”
果不其然,钱老爷和钱明辉一出现,就有识相的官差前去招呼,钱若兰和韦曼青连跑带跳跟在后面。
钱若兰故意用粗重的嗓音喊道:“哥哥!”
钱明辉转头,两个偏瘦又偏矮的的男子叫他干嘛!他定睛一看,这两人的脸型和模样似曾相识!钱若兰追上来了,叫道:“哥哥!”
“你是我弟弟?”
韦曼青笑到肚子疼。
钱老爷和官差走在前头,见后面有人说话,哪里来的两个黄毛小子?
钱若兰气的跳脚,拍了一下钱明辉的头,“弟你个头啊,我是你妹妹,若兰!”
“打我头干嘛?本来就傻,你再打傻了,我怎么娶媳妇啊?”
“叫爹给你买一个就是了!”
钱老爷看出来了,原来那两个小子是钱若兰和韦曼青装扮得。韦曼青时常去钱家走动,一来二去的,跟钱老爷也算熟悉。相互见过礼后,官差领着他们来到一个侧门,穿过侧门就是大堂,官差让他们站在第一排。
韦曼青说了一些感谢钱老爷的话,钱老爷觉得很受用。老实说,站在第一排的韦曼青,听着身后那么多人的吵闹声,油然而生一种感觉:这世间,当个有钱人真好。
公堂之上,县令大人穿戴官服官帽,坐在太师椅上,库夫击了升堂鼓,人群静了下来,正式升堂问审。
三个乡绅代表仍是站在一侧。
县令大人道:“带犯人殷六道。”
殷六道双手和头被枷锁卡住,由两个官差带上堂来。站着的殷六道,被一个官差一脚踢中膝盖骨,吃痛跪了下来。相较于三天前,殷六道花白的头发全白了,一下子老了十岁不止,换了一身白色囚服,衣裳上时不时有斑点血迹,一股多日没洗澡的臭味熏着人十分难受。处的伤势好坏看不出来,但殷六道被踢到跪下时,曾吃痛叫了出来,想来上的伤势并没有好。十大板虽说不多,但那么粗的木棒打下去,棍棍都是实打实的打的上,没伤及筋骨就算万幸。
“殷六道,本官问你,你是否承认你沉溺于赌博之术,并在春秋赌坊输掉了大部分原本属于殷家钱庄账面上的存款?”
殷六道着脑袋,无力的点了点头。
“说话!你承认不承认?”
“草民承认,草民确实在春秋赌坊输掉了那些钱,草民有罪,草民该死!”
这世间,死是最容易的事,活着却万分艰难。犯下如此大的过错,岂能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