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花担心的都不是事。
赶车的车夫是京城本地人,对京城各处都无比熟悉,一旦凌恒发现她们逃走了,又不能迁怒到车夫身上,车夫熟悉路线,把马车从尼姑庵赶回东郊庄园并不是什么难事。
尼姑庵建在山脚下,这座山并不高,顶多算是一个小山。但积雪极厚,山路难行,一旦走出尼姑庵,很可能会被凌恒搜出来。
韦曼青脑海中冒出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何须费力爬山逃出去?何不就躲在尼姑庵内?凌恒总不可能带着一群大男人来女人们常用的茅房搜人!
韦曼青临时改变主意,胆小的翠花问:“小姐,万一凌恒带着那些人进来搜查怎么办?”
“翠花,你未免也太胆小了些。凌恒是什么身份?永昌候世子爷!他要是敢带人来尼姑庵搜查,把尼姑庵搜个底朝天,我就敢把这事传出去,闹得人尽皆知。我倒要看看,他堂堂一个世子爷,大闹尼姑庵,平民百姓会骂谁不知廉耻!”
翠花一听她慷慨激昂的陈词,便添了几分信心。
进入尼姑庵,尚未观察过尼姑庵的精致。这个尼姑庵十分幽静,庵里栽种了多种梅花树,雪覆盖在树枝上,腊梅傲雪绽放,一枝独秀,清姿隽秀,树枝青青的松柏也十分常见。尼姑们或禅坐念经,或手指扫帚扫雪和落叶,或收拾残羹冷饭,尼姑们都在忙,韦曼青倒不好意思为了自己的私事打搅她们的生活。
可万一凌恒闹起来,总得提前跟尼姑庵里的庵主说一声,让庵主做好心理准备。翠花问过几个尼姑后,在一间净室里找到了庵主。净室的门大开着,庵主正跪在蒲团上,敲打木鱼,手持念珠,嘴里唱诵经书。
韦曼青轻敲了三声门,庵主并未转身,仍敲打木鱼,道:“施主,进来。”
庵主年约五十多岁,慈眉善目,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问:“施主有何贵干?”
韦曼青施然还理,道:“师傅,信女有事相求。”
庵主从蒲团上起身,谦恭地说:“施主只管说,贫尼能做到的一定竭尽所能助施主达成心愿。”
庵主看着很是和善,韦曼青知道本不该拿这些凡尘俗事打搅庵主的清修,可庵主是一庵之主,瞒着庵主的话,凌恒带着一伙人来闹事,那才是对庵主和佛祖的大不敬。韦曼青显得有些害羞地说:“师傅,信女因被一男子缠住,假借来庵里方便之由脱身。那男子是个有些身份的无赖,信女不敢与之发生正面冲突,只好躲避在庵里。师傅,若是那男子前来闹事,烦请庵主出面说信女早就离去。信女知道这实在是个不情之请,信女本不愿扰了师傅的清修,但又没有想出什么更好的办法,烦请师傅帮信女则个。”
庵主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道:“施主只管放心呆在贫尼这间净室里。”
韦曼青命翠花拿出十两银子,送与庵主,道:“谢谢师傅,信女来得匆忙,未曾准备供品,望师傅替信女置办一二。剩下的银两,信女捐给庵里。”
“谢施主的善心,佛祖会保佑你一世平安。”
庵主携带着银两把门带上后出去了,韦曼青洗净双手,上香拜佛后,跪在蒲团上望着菩萨塑身,心如止水。眼前遇见的这些糟心事,都是劫难,人活在世上,要度过许多劫难才能迎来美好的生活。
这个尼姑庵不大,这间净室离正门处有点距离,但还是依稀能听见凌恒与庵主起了争执。翠花有点好奇,便说:“小姐,我偷偷的躲在墙角处瞧瞧。”
韦曼青不愿意去看,翠花要偷看,她不想拦着,便说:“你去吧,小心点,别暴露了身份。”
翠花道了声知道了,便欢喜的蹦出了净室,悄悄的带上门,拐过几道门,来到院子一个斜角处,旁边有几株腊梅,又有院墙做遮挡,站在远处的凌恒根本无法发现。
庵主带着六个尼姑挡在大门口,而凌恒带着那些家丁、轿夫和万老御医等,凌恒仗着人多势众,气势颇为嚣张。
只见凌恒带着天大的怒气道:“你这尼姑,怎地拦着我不让我进去看看?这摆明了你心中有鬼,藏匿了我的小妾。”
翠花不听则已,一听便十分恼火,自家小姐何时成了凌恒的小妾?臭不要脸的凌恒!还好韦曼青没来听墙角,不然听凌恒如此诽谤她,早就跳出去骂凌恒了。
庵主非常淡然的说:“施主,此乃尼姑庵,庵里清一色的尼姑,贫尼怎好放你进庵里找人?贫尼已经告诉你了,施主的小妾和丫鬟在庵里方便之后,便自行离去了。贫尼是出家人,出家人不打诳语,望施主不要在佛门重地吵闹。”
凌恒早就派了几个人去后门守着,还派人绕着这个尼姑庵找了一圈,别说没找到韦曼青,雪地里连一个脚印都不曾找到。他不傻,韦曼青带着翠花那个丫鬟肯定还在庵里,只不过她们躲着避而不见罢了。
凌恒委实不明白韦曼青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明明说好了要去看宅子,怎么就摆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难道韦曼青拜过佛后,在佛祖的授意下,转变了心境?不可能吧!
凌恒道:“老尼姑,这也简单,你把所有尼姑都叫出来,我好派人进去搜,这样你总没意见吧?”
“施主休要再执迷不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施主要找的女施主早就离去了,施主执意不信,贫尼也没办法。天气寒冷,贫尼劝施主不要立于冷风中多时,以免染了风寒。”
这个所谓的庵主,怎么就跟韦曼青串通好了似的?难不成韦曼青用重金收买了庵主?凌恒命人递上一百两银子,道:“庵主,一点银两,不成敬意,望笑纳。”
庵主露出恼怒的表情,说:“施主,此乃佛门重地,施主休要用这些污秽的银子污染佛门。贫尼虽穷,但绝不收受这样的银两。施主,请回吧。”
庵主说完,命尼姑们将尼姑庵的大门关上,凌恒恼火不已,正准备要命人撞开庵门,忽见一个庆国公府曹景行跟前服侍的小厮来报,说:“世子爷,我家公子请世子爷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