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夫人坐在上座,芷容和韦曼青皆坐在右边下首,龚妈妈亲自给韦曼青倒茶,并叫下人送上冰镇的西瓜、葡萄、梨和开胃酸枣糕。
龚妈妈很殷切地说:“韦姑娘,你尝尝这些冰镇西瓜和葡萄,都很甜,早上才摘下来的,特别新鲜。”
龚妈妈上次还是蛮横的模样,这下变得如此平易近人,还一个劲地叫韦曼青吃这个吃那个,她觉得完全不必如此,便道:“龚妈妈,这些吃食我会自取,不用麻烦了。”
龚妈妈脸色尴尬地说:“韦姑娘,您是不是还记着上回那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老奴给韦姑娘赔不是。”
龚妈妈是凌老夫人身边得力的人,韦曼青怎能接受龚妈妈赔礼道歉?龚妈妈弯身要鞠躬,韦曼青忙站起来,扶住龚妈妈,说:“龚妈妈,我这人不记仇,事情过去了就算了。我只是从小习惯什么事情自己来,用不着您伺候,您快去凌老夫人那里。”
龚妈妈将信将疑的走开,站到凌老夫人身后,凌老夫人干笑两声,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韦曼青跟凌老夫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看着凌老夫人为难?“凌老夫人,您有什么话尽管开口说,小女子洗耳恭听。”
凌老夫人这才道:“韦姑娘,你不计较以前那些事,说明你是个有度量的。你家人把那些礼品退回来,世子爷大闹了一场说什么也非要去找你麻烦,被我给及时制止了。老实说,若是你能成为我的儿媳妇,我能省事不少,说不定你也能镇得住世子爷,让永昌侯府重新焕发生机。但没有这个缘分,也不能强求。”
退还礼品这回事,凌老夫人不提出来,韦曼青都快忘记了。关于此事,不仅在永昌侯府闹起了风波,就连韦应恒和赵氏也吵了一架。韦氏夫妇吵架的理由无非是婚事成不成另说,把礼品退回去,明面上驳了凌恒的面子,会让凌恒难堪。韦应恒认为礼品可以保留,再观察一段时间,看凌恒为人处事如何。但赵氏看凌恒的举止行为,并非什么正派作风,加上凌恒身世好,韦曼青高攀这段婚姻,以后日子不好过。赵氏将这些道理一一摆明,竭力维护自己的观点,总算是把韦应恒给说服了。
凌恒提亲,韦曼青只当凌恒是过家家,提亲闹剧结束后,退回了礼品,事情就算过去了。凌老夫人主动放低姿态跟她说话,她便谦虚的回道:“凌老夫人,您过誉了。小女子只是个普通姑娘,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到。世子爷相貌英俊,又有偌大的家业,何愁找不到好女人?凌老夫人,您千万不要太担心。”
凌老夫人苦笑道:“韦姑娘,借你吉言,但愿世子爷能找到一个贤内助。”
凌老夫人这么说,定是对凌恒的婚事太过在意又没有合适的儿媳妇人选,认为凌家香火延续下去是个大问题。前世韦曼青在永昌侯府呆了那么多年,凌老夫人这么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凌老夫人只得凌恒一个男丁,对凌恒宠溺有加,件件事情都依着凌恒,生怕惹得凌恒不开心,会生出什么事来。这也是为什么凌恒的婚事,几乎可以由自己作主,父母根本不干涉。
现在想来,她根本不需要怎么对付凌恒,凌恒这样不学无术的人,就算承袭永昌候爵位,在官场上没有建树,在商场和其他各方面皆无成绩,凌恒挥霍无度,坐吃山空,永昌侯府没落是早晚会发生的事情。
韦曼青能理解凌老夫人的担忧,但她在京城刚站稳脚跟,认识的适婚姑娘可以说几乎没有,更别说能与永昌侯府世子爷家世旗鼓相当的,那是更加没有的。
她帮不上忙,只能继续宽慰老人家,道:“凌老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只管保重好身体。”
凌老夫人轻咳两声,“韦姑娘,我想等芷容生下男娃后,认你做干女儿。”
不经意间,凌老夫人提出收韦曼青为干女儿,她顿感受宠若惊,“凌老夫人,您真是太抬举小女子了。”
实际上,她很明白,凌老夫人身为永昌侯夫人,在京城还算是有头有脸的贵妇人。若是她想嫁给曹景行,势必要借助外人的势力和身份,比如谁谁谁的干女儿,那样的话,她不至于毫无家世被人看扁。可以说,凌老夫人提出来收她为干女儿,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但她捡了这块馅饼,并没那么容易吃进肚子里去。一是芷容必须生儿子,二是她成为凌老夫人的干女儿,那她必须叫凌恒哥哥,她势必要匡扶永昌侯府世子爷走正道。
若是凌老夫人早两个月提出收韦曼青为干女儿,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自从庆国公夫人出面要她离开曹景行,她便明白,在京城里,只当个有钱的单身姑娘那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很有钱,还得有家世,人品也要好,还要有拿得出手的才艺,就连吃饭、漱口不能出声这些小要求也必须遵从。
有钱她能去挣,人品、才艺、礼貌等,她可以严格要求自己去学去实践,假以时日,都能全部满足。唯有一件事,是她的心结——家世。她逆天改命,却改不掉自己的出身,她对家世无能为力。眼下,凌老夫人主动提出收她为干女儿,凌老夫人必然会操心她的婚事。
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韦曼青想明白了,凌老夫人看似懦弱,性子绵柔,实际上脑袋瓜还算灵光,凌老夫人一定是看中韦曼青非池中物,想趁她还未飞黄腾达之前攀亲,待以后她觅得一门好亲事,她定要要求夫家帮永昌侯府一把。
凌老夫人的眼光还真算得上高瞻远瞩。
韦曼青照例谦虚了一把,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大家欢笑一堂,她的心情却没那么轻松。凌老夫人收她为干女儿的好处显而易见,但前提条件是芷容生下男丁。现在芷容肚子这么大,纵然各个大夫都说芷容肚子是男孩,那也不保险,只能等芷容分娩那天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