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更天时,韦曼青才睁开沉重的眼皮。
灯油如豆,微弱的光将房内的陈设都镀上一层淡黄色。她躺在黑漆硬板床上,木制三脚脸盆架、梳妆台、梅兰竹菊屏风靠左边墙,靠右边墙放着一黑漆博古架,博古架上有一些古玩字画等,另有一张黑漆细牙桌、几个小杌子和两把扶手椅放在房内偏中间的位置。
房内这般陈设,房子的主人应当是一个略有闲钱的富庶人家。
韦曼青觉得嗓子疼得冒烟,好像有人在她喉咙里点了一把火,炙烤着她的喉咙。她的头也很疼,好像有谁在拿针刺她一样。
不用任何人提醒,她尚且记得,这一切都是拜鲁斌所赐!
至于是谁救了她,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反正曹景行来救她了,还有纳兰逸尘以及许久没露面的陆离。
韦曼青内心升起一点小希望:要是曹景行亲手救了她该多好?
她又想起来,翠花好像也受伤了,不知道翠花怎么样了。
韦曼青难以出声,只能试图用疼痛不已的嗓子发出一点声响,好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得尽快搞清楚这里是哪里,她不想才从鲁斌手里逃出来,又落回到鲁斌的魔爪中。韦曼青咳出几声,嗓子被扯得火辣辣的疼,她感觉到嗓子好像粘在一起,黏糊糊的。
推门而入的不是别人,正是端了药来的曹景行。
曹景行穿一身紫色绣石榴花暗纹直裰,颀长俊逸,他眉头微蹙,小心地端着汤药,平时冷酷严峻的脸满是关心的神色,这让韦曼青很受用。
曹景行心里还是有她的。
韦曼青心里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若不是鲁斌这次下狠手,只怕曹景行也没那么快现身,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但听外面鸦雀无声,只有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七夕已经过完了吧?现在,该是七月初八了?
韦曼青本是躺在床上,曹景行来,她躺着见人,不太像话,她挣扎着起身,曹景行三步并作两步,一手稳稳当当的端着汤药,另一手将其按住,“你躺着便是。”
韦曼青伤在喉咙,除了浑身乏力之外,再无其他伤。她细思之下,还是觉得躺着不妥当,便硬是撑着起身了。
曹景行已在她背后放了一个大迎枕,韦曼青靠上去,半坐着正好。
半坐着的韦曼青,薄被溜下去,露出她的上半身,她穿着白色斜襟亵衣,领口和袖口皆是精致滚边,亵衣穿着也甚是舒服。身为布料行的掌柜,她一穿上身便知道这亵衣是上等丝绸精制而成,价钱不菲。
更让她捉摸不透的是:她花了大把时间穿的好衣裳,怎么变成了白色亵衣?究竟是丫鬟、媳妇子还是曹景行亲自给她换的?
韦曼青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但她又不敢问得太直白,非得拐弯抹角的问才行!但就算绕圈子问,她也觉得不好意思。她双手绞着帕子,不知该怎么开口。
“小姑娘,你想什么呢?亵衣,是厨娘给你换的。”
韦曼青的脸霎时便红了,曹景行是怎么看出来她在想那件事?曹景行不以为意的答出来,倒是显得她小家子气。但是,女子通常对名节颇为看重,她如此表现,实属正常,并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韦曼青缓过神来,低声说:“谢谢曹公子救命之恩。”
“先把药喝了。”
曹景行把一碗药递给韦曼青,她接过来,看到碗里有一个异物,颇为惊讶。那异物倒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而是一小节瘦瘦长长的竹管,她喉咙痛,不能仰头咕噜咕噜的喝药,用竹管吸药,要好得多。
曹景行竟如此细心,韦曼青特别感动,来京城来对了!开美纱苑布料行开对了!把下半辈子压在曹景行身上,肯定也是对的!
韦曼青用帕子遮脸,含住竹管的一端,轻轻的吮吸,她力争不发出一丁点声响。曹景行做到扶手椅上,“小姑娘,喝个药而已,没那么多规矩。”
饶是曹景行这么说,韦曼青也不敢懈怠。她总有一天要嫁进庆国公府,她不想自己的行为举止被人诟病,吃饭、喝药不能出声这是大家闺秀们应该遵守的礼仪,她出身贫寒,但可以高标准要求自己,不让别人笑话。
她仍是慢慢地、轻轻地吸药,一小口一小口往喉咙里咽,药汤浸润喉咙,很舒服。
曹景行在博古架上拿了一幅卷轴画看,卷轴画上是四大美人图,西施浣纱、貂蝉拜月、贵妃醉酒、昭君出塞,美人们花容月貌,不胜娇羞的模样,跃然于纸上。
“小姑娘,你需多提防鲁斌,他急于进入庆国公府,定是居心叵测。他急于求成,在下偏要他美梦难成真。”
韦曼青对鲁斌跟庆国公的关系不大清楚,但她根据看到的事情推断,也不难想出鲁斌是庆国公曹方旭的私生子。鲁斌的娘死了,鲁斌没有依靠,只能去找亲爹讨生活。这种情况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百分之九十八的人会跟鲁斌做一样的选择。
韦曼青对鲁斌和曹方旭混乱的父子关系,并不想深究。鲁斌明明有财力,却非要削减脑袋往庆国公府挤,定是无利不起早。若是鲁斌进入庆国公府,一定会对曹景行造成威胁,她也不想嫁入庆国公府后,跟鲁斌低头不见抬头见!
仅凭这一点,她就不能如鲁斌所愿!别说助鲁斌进入庆国公府,她反而要出手阻拦才是。鲁斌已经面目可憎,对她下手,她也必要再妇人之仁。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更何况,已经到了前世今生的新仇旧恨一起算的时候了!
韦曼青很想大声告诉曹景行:“曹公子,我想要跟你一起对付鲁斌,我绝不会任由鲁斌堂而皇之的踏入庆国公府半步。”但她嗓子沙哑,难以出声,只能郑重的点头,表示她会跟曹景行共进退,一起对付鲁斌。
“小姑娘,时间还早,你睡下吧。”
韦曼青看曹景行这么说,以为他要起身走,她便想等他离开她再睡下,可等了好一会儿,曹景行仍是在看画。
难道他打算当一晚上的护花使者,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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