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九歌烟如尘 第三十九章梵偍虚花断往忆
作者:龙微籽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九歌不是很清楚,就凭曲璟禹那强壮的肱二头肌和亮泽泽的腹肌,为什么就染上了伤寒?但她转而又想,人有生老病死,神仙得个风寒什么的也实在很正常。古往今来,传承下来的都是体恤弱者,所以她这段时间她将曲璟禹照顾的很好。

  尽管她煮的白粥糊焦糊焦得,尽管她去给他梳头发几次差点把头皮都来,尽管她在他练字碾墨的时候,经常磨一磨就睡着了。但他好像并没有一星半点的生气,反而对她格外疼惜。

  就这样三个月过去了,人高马大的曲璟禹依旧病泱泱,咳嗽到半夜。

  听夜阑说,山上的凉亭有一株含味草,比蜜糖冰梨止咳化痰的效果好上千倍。她当即便下定决心,还要再上一次山。

  整整两个时辰,她才在一处偏僻的地方寻到了凉亭。那处凉亭结满了蜘蛛网,看起来阴气飕飕,冷得她不由裹了裹衣服。

  不是说有含味草吗?她把凉亭四处都寻完了,连半点影子都见不到。

  月色很快就暗沉下来,冰冷的白光凉凉,四周荒芜,时而空中飘来几声乌鸦叫,将原本就凄凉的环境衬托得更加毛骨悚然。

  她把大衣捏的,指尖发白发冷,她心下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当即决定下山。

  正背过身,便见得一条凶猛的老虎,比窳蛇的身体还要大,龇着嘴,清清楚楚看到他的獠牙,这这一口咬下去,不仅脖子没有了,估计还不够它塞牙缝。

  原本有仙法的九歌是不会怕区区一只老虎得,可她大病初愈,虚弱的很,不要说使用仙术,就连腾云驾雾这最基本的功力她都使不出来。

  这山上与他们的住处极远,就算扯破喉咙也不管用。九歌当即被吓得腿软,用背部力量一直往后挪,可那只黑黄相间的依旧穷追不舍,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并朝着她一步一步靠进来。

  它每走一步,山体晃动,沙石陨落。随着大山的摇坠,她的心也一抖一抖。

  凶神恶煞的盯着她,凑上来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忽然仰天长啸,一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后转身哀怨的直视着她。九歌吓得面色苍白,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撒逃跑的时候,,‘咔嚓’扭伤了脚。她又摸了摸袖子,这才想起来,她穿得是曲璟禹的外套,拂柠清笛并没有在身上。

  这下真的完蛋了。虽然与这只比跑没有丝毫胜算,可连跑都跑不了,她这回是入阎罗府,再也出不来了。

  她闭着眼,正想着会从那个角度入口,便听得一声刀光碰撞的声音。她睁开眼,见着脖子处被飞过来的利剑插着,鲜血汩汩冒出来,不过多一会儿便直挺挺躺了下去。

  她嗅着血腥味中夹杂的那股佛香,心里正,揣揣难安,尼凡从不远处一袭白衣走过来,将剑抽回来,再用丝绢擦了血迹,收回剑鞘。

  本来是很寻常的手法,却弄得九歌思绪难定,她盯着他手中那块绣功极差的丝绢,隐约间看到了那只绣得像鸭子的鸳鸯。

  她心绪此起彼伏,这这不是她几百年岁的时候,绣来送给他的那块?

  他既然一向对她无情,留着那块丝绢又有何用?他堂堂东虚神君,难道连块拭剑的帕子都找不到?

  万千思绪在她脑中来来回回,却半点甘甜都寻不到,她与他在这一万年的回忆,无非就是他冰冷的眸子,若即若离的距离,还有自己的卑微如泥。

  “窳蛇虽死,但山上还是有野兽,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他语气平淡。

  她拍拍额头,给自己定了神,还是张,不由自主咳了几声:“璟禹染寒,我来寻止咳化痰的含味草。”

  他突然顿了顿,白衣在月色衬托下显得飘然绝尘,许久才冷冷淡淡的问着:“这里四片荒芜,是谁告诉你山上有含味草的?”

  九歌没有说话,他细细想了一会儿,语气竟透着几分关心:“上回的教训还没受够,还要再来一回?若不是我在山上观察星象,觉察到窳蛇的同根未处理干净,你就”

  “不要再说了。”九歌脑袋发翁,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心里不断想着,就这样干净利落的自我了结不好吗?她这段日子本就快要将那些往事忘的干干净净,一见到他,又想起了三玄天的那几棵梵偍树,还有那几千年,无数个夜晚,她曾为了他,哭得肝胆俱裂。

  她为了他,曾单纯的以为,像西禾一样,乖巧一些,温和一些,是不是要讨他欢喜一些?再把脸上的疤遮了,风姿是不是不差西禾分毫?

  她贵为三玄天嫡公主,南海女君,帝后都承得起的名讳,却也曾卑贱的认为,只要他愿意娶她,即使西禾当正室,她屈于为妾,她也是愿意的。

  今晚月色尤其冰冷,凉亭荒芜尽显寒秋,皎色琥珀看不清丝毫光泽。

  那些事情,她想起来还是会很难过。

  但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坚定的告诉自己,再伤心再难受,那也只是曾经了。

  她随意在地上找了一块树丫,撑着脚上的痛楚,一步一步艰难的挪着,很痛,但她咬着牙,半声也没有哼出来。

  就这样小步小步踱了一小截,尼凡再也看不下去,走过去,直接将她抗在肩上,不由分说道:“你就当我普渡了一只蚂蚁,不必放在心上。”

  一路上九歌都深感尴尬。若是硬要自己走,不免显得自己有些心虚。若是任由他这样抱着,被人看到始终不太好。于是她动也不敢动,在他怀里就像块一块木头又干又硬。

  他步履极快,不过一会儿就到了住处,他很自觉的将她送到了曲璟禹房内。

  他轻轻将她放在凳上,便两袖清风走了。

  曲璟禹原本正卧在看书,见到她这么晚才回来,且还是被人抱着回来,他放下那本古书,撑着脑袋目不转睛的望着她。

  他这样双目寒霜,冷飕飕的盯着她,又不说半句话,她心里不由打了几分寒颤,喉咙很干,又张,茶水也端得摇摇晃晃,全部洒了出来。

  微弱的烛光衬得他眸子冰冰凉凉,就像一头快要发飙的狮子。

  她不敢看他,只是摇晃了几下扭伤的脚,说起话来连自己都觉得心虚:“我我只是脚受伤了他顺道送我回来”

  他还是一言不发,甚至连睫毛都一动不动,阴冷的将她瞅着。

  他越不说话,她便越是心慌。最后只能打苦情牌,拖着她受伤的脚,步履艰难地往他的方向小步小步挪。

  从她的方向挪到她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走得很是辛苦,全身都是热乎乎的,却被他盯得流的全是冷汗。

  十多步的距离,她硬是撑着头皮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他脸上没有半点心疼,更是没有伸手去扶。

  最后,心有几分怯意的九歌忍着腿上的痛楚,硬是了几个笑脸,去揉他冰冷的脸,冲他撒娇道:“你生气的样子不太好看。”

  他低头,看见了她又红又肿的脚腕,寒冷似霜的冰块脸这才缓和了些,吹了些许暖气,语气还是冷冰冰,但总算肯说几句话:“你倒是挺会撒娇。”

  他将她横抱在侧,脸依旧冰冷僵硬。九歌试着哄了他几下,他还是这副冰冰凉凉的模样,当初他左一个夜阑,右一个妖媚女子,皆往他身上蹭过去蹭过来,她也没有这般生气。今晚尼凡,不过是抱她回来,且还是受伤的前提下。

  她背过身子,不打算再去哄他,脸上也有了几分生气:“我也真是奇怪,自己明明与他之间比三玄天的西昆灵池还要清澈见底,为什么还要来哄你,且哄你,你还不”

  他突然把她身子强扳过来,她身上,盯着她干净透彻的眼睛许久后,一口将她左眼角那朵梵偍花咬下来,并顺道咬了她的耳朵,温湿气流喷在她耳蜗:“我不喜欢这朵花。”

  九歌知道他没有那么生气了,也难得好兴致,捏捏他的脸,歪着小脑袋认真问道:“那你喜欢什么花?兰花还是樱花?你喜欢什么,我就粘什么。”

  他炽热的唇印在她额上:“就这样,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