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九歌烟如尘 第五十四章烟阙洞庭皎丝月
作者:龙微籽的小说      更新:2017-10-14

  夜深,周遭阴冷素清,微弱的月光将褐瓦衬得雾雾蒙蒙。

  此时已经三更,刚刚躺下的夜阑便听得门外敲门声。

  这半个月都清净的很,谁会来找她?

  她一边狐疑,一边开门。却见着九歌通的小脸蛋,以及摇摇晃晃的身子,左手拿着酒壶,跌跌撞撞,一不小心,就一头撞进夜阑怀里。

  夜阑伸出双手,连忙扶住九歌,闻着九歌满身酒臭味,胃里一阵翻腾:“你怎么喝这么多?”

  九歌眼里没有以往的灵气,眸子灰灰蒙蒙,捂着轻疼的脑袋,随意找了凳子坐下,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以前喜欢尼凡的时候,总以为自己足够大方,才忍得了西禾的插足”她捂着太阳穴又认真想了想:“不对,他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我胡乱掺和而已”

  这么久了,夜阑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伤心的九歌,她搀扶着九歌,轻言细语的安慰道:“你喝醉了,我去给你熬点醒酒汤。”

  九歌突然抬头,冰冷的手一把握住夜阑雪白的臂上,语气冰冷决绝:“和我说说烟灵罢。”她脸颊绯红,脑子发晕,很久后才断断续续说着:“我不想,喝醒酒汤。这样,明日就记不起今日问的这些混账问题。”

  夜阑已经她的外套,穿着很薄的白衣,包裹她纤瘦的身材。

  月光依旧懒懒洒洒,淡黄色的烛光印出夜阑一半精致轮廓尽是萧条,碧蓝色的瞳孔透出几分说不清地万千思绪,就像一池碧海深田,照不出星河渺寥。

  九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刚到嘴边,便被夜阑夺过去一饮而尽。

  九歌诧异地盯着此刻与往常不太一样的夜阑,半撑着脸,脑子泛着红晕。

  “其实我以前和你说我没有出过魔界,是骗你的。”夜阑坐下来,白色衣服被烛光照不出丝毫色彩,她端正好看的脸蛋也没了以往光彩熠熠。

  “为了他,我多次出入仙族,只为了在凌天殿门口偷偷看他一眼。”她叹了一口气。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子。不过多久,便传来了仙族储君要成亲的消息。”她低眉,看不清面目。

  她手里握着紧致的青瓷酒杯,就像那是理不清的万千情绪,月色冰冰凉凉,衬得她的眸子也如雪花纷飞,看不清丝毫暖色。

  “我见过那位女子,长得很美,却嗅不到丝毫仙族的气息。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不要说嫁给他了,就连踏入六清境一步都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她身子略带抽噎,仿佛触及到了不愿意被人的痛楚。

  月光很冷很柔,冰冰凉凉落在夜阑肩上,九歌半睁眸子,夜阑萧条背影映在她深邃的眼里。

  夜阑看似平淡,心里早已千疮百孔:“大概是真喜欢,才会为了那个凡间女子,不顾一切与天帝抗衡。当初他将娇弱纤瘦的她护在身后,同天帝说,若是不答应他娶烟灵,他将会隐姓埋名,了了一生。”

  九歌呛了一口酒气,抬眉目光深沉。

  “对于一个曾经下过血誓的仙族储君,若真是归隐山林,那就是违背身上的天神咖印,是要丢掉大半条命的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娶她”

  “后来那位女子纸命薄幸,丢了性命,他为了救她,毁了大半个元身,还是没能将她救活当时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一位没出生的孩子一同随着她,烟消玉焚”

  若不是世事难料,红颜如何薄幸?若不是往路坎坷,这该是如何‘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故事?

  九歌闭眼,眼角似乎落下一滴晶莹的水珠,浸她左眼角的黑疤。

  “我既不能怨那个女人,又不能恨那个女人杀不了她,也动不了她”九歌表情凝重,似乎很痛苦:“可她偏偏成了他心里那块不能触及的雷区。”

  随即她仰天大吼,将心里的泄愤一股脑全部吼出来:“我玄九歌何时这么憋屈过?”

  风萧萧,飘下几丝细雨,冰冷决绝,透着寒意万千。

  月色琥珀,凉宫淡烟,缕缕刺心。

  她喝了许多酒,脑袋很沉,跌跌撞撞顺着夜阑床边躺下,半晕半醒:“我没有去处,今晚能在你这里将就一下么?”

  柔白的光照出夜阑一袭白衣,背影就像一片荒芜干涸的沙漠,无雨无水,只剩沙田旱地。

  夜阑将醉酒的九歌用棉被包裹的很严实,像哄小孩一般哄着她:“困了就睡罢。”

  “打扰了。”门外传来的是一股雄浑嗓音。

  那是夜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个声音,她理了理杂乱的发丝,套上一件用金丝绣得外袍,缓缓起身开门。

  曲璟禹打着一把纯黑油纸伞,伞上全是雨水。夜阑这才回过神来,外面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

  “在阿九这里么?”他站得很挺拔,目光警觉,横扫四周。

  他今晚为了找她,去了很多地方。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站在尼凡门前,木木的呆了很久。

  他在那道冰冷的门墙外,心里不禁激起一阵酸楚,不停地问自己,若是她在里面,他该怎么办?

  他又能怎么办?

  他不敢敲门,夜深,只能拂袖而去,抱着最后一丝幻想,来到夜阑住处。

  当他终现裹在被窝里的那团东西,似乎松了一口气,紧张的神色也放松了。

  雨水氤氲,白烟飘湿。他浑身夹杂着汗味,脸上有几分疲惫。

  阴冷的光拂在她脸上,她沉默不语。

  他径直走到床边,抱起喝醉了的九歌,夜色几分凉意,他将九歌裹在宽厚的衣袍里,不让冷风侵入她丝毫。他颔首,与夜阑恭恭敬敬道:“谢谢你照顾九歌。”

  夜阑面色依旧淡然,手紧紧捏着袖子,掌心中硬生生捏出一朵白色的花。她从容不迫,一个笑脸:“没什么。”

  路上有些颠簸,九歌嗅着怀中熟悉的味道,脑子突然变得很清醒。

  何曾几时,他心里的那道雷区,也成了她心里不能触及的雷区。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心里暗自想着,她会努力。

  此生平淡无奇也好,轰轰烈烈也罢。

  既然那道深坎他跨不过去,不愿提及,她便要学着忘却。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心里有劫难相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