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深夜,苏木轩自个转动了轮椅,缓缓在庭院里游荡,不知疲倦。而后他看到了那棵巨大的灯笼树,也不知道累不累,小小的身躯竟是承载了厚厚的雪花,看着都觉得心疼。
 : : : :苏木轩便不忍了,人都已经活得这么累了,养一棵树何不就让其活得轻松一点呢,想到这里他便转动轮椅到灯笼树下,伸长胳膊,试了又试,这才又发现自己早已没了双腿。
 : : : :“唉,自己都照顾不了自己,何苦还要再去牵扯别人。”他叹了口气,甚是苦涩。
 : : : :“木轩,落尘在外面,你去看看他吧。”老鬼也不知道再黑暗中站了多久了,此时此刻也终于是忍不住了。他把苏木轩和白落尘都当自己的孩子看待,如今看着他们两人这样,心里也是难过得很。
 : : : :“老鬼,你可知仙凡禁忌的后果?”苏木轩问道,语气里甚是自嘲。。
 : : : :“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们现在都不快乐。”
 : : : :不快乐?苏木轩笑,是呀,自己怕是再也做不成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太子了,世事无常,谁又能料到会有如今?而后他离开灯笼树,转动轮椅慢慢消失在了夜色中。
 : : : :梨花树下的那人早已从藤椅上跌落在地,喝得烂醉如泥。苏木轩在不远处看着那一抹白,这明明是不会喝酒的人,竟还喝上酒了。他想笑,可是笑意涌到了嘴边,却又化为苦涩,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 : : :“我说了这一生只护你一人的,你为何不愿意相信我。”白落尘拿起酒壶,劈头盖脸倒下来,嘴里咕哝着酒话,含糊不清。
 : : : :反正这人是醉了的,苏木轩便又走近了几步,看着那张好看无比的脸他终于是失声痛哭起来,泪水决堤,再也抑制不住。
 : : :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我又何曾不想和你在一起,天地之大,为了你,我甘愿抛弃一切,至死不悔,可是你可知,我什么都能做,却唯独忍受不了让你因我而死去。这禁忌,我赌不起!因为这赌注是你-我这一生最爱的男子,姓白名落尘。
 : : : :这一切起源于我的死缠烂打,为何让你这无辜的人备受牵连?
 : : : :一醉一醒,夜色掩盖。几多人泪,几多人知。
 : : : :这苍茫的大雪,纷纷扬扬,可不可以请求你掩盖掉这里所有的哭泣与绝望?待我醒来,一切和好如初。
 : : : :总是有人说,后来的苏木轩心思缜密,总是想得太过复杂,对此,苏木轩自己是不置可否的,只因心中有了一个人,让他不得不心思缜密,步步计算。
 : : : :哭够了,擦干眼泪,他解了披风轻轻盖在了那烂醉如泥的人身上,转身离去,决然不吝。
 : : : :第二日,出其不意,天空竟然放晴了,蓝天白云,徜徉空中,清新美好。
 : : : :白落尘醒来,一眼便看到了身上的披风,手中握了一夜的酒壶悄然滑落,他苍白的面容终于是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恐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是多么苛求那一份爱,卑微到尘埃里,还在乐此不疲。
 : : : :苏木轩也是在这时过来的,他看着白落尘,开口:“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 : : :“好,你喜欢去哪里,我们便去哪里。”几乎是不假思索,白落尘脱口而出,这也是这几日来苏木轩对他说的唯一一句正经话了,他怎能不欢喜?
 : : : :又怕天气过于寒冷,他手忙脚乱先跑进了屋子里,再出来时拿了披风暖炉,把暖炉塞到苏木轩手里,又把披风仔细给苏木轩盖好,他这才满意了自然地推起苏木轩往外走。
 : : : :“小轩,想去哪里玩?”他低声询问,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 : : :苏木轩轻轻摩挲着手中温热的暖炉,眼底逐渐湿润起来,不动声色他又把一切情绪毫不犹豫掩盖了过去,他开口:“清水县。”语气是说不出的淡漠冰冷。
 : : : :清水县就是柳意所在的地方,白落尘心想应该是去找柳意吧,他便也没有多想推了他欢快地往前走,化了雪的地面上已经有了些许水迹,轮子滑过,响起一片刺啦啦的水声。
 : : : :业茶坊的门前,老鬼望着前面渐走渐远的白色身影,禁不住叹了口气,无比心疼,他想或许以前云相里说得对,这人间情爱呀,还是不太适合白落尘。
 : : : :爱之深,才能把从前这样一个高贵清冷的白落尘变成现在这样卑微到尘埃里的存在吧。
 : : : :“老鬼,苏哥哥为什么不喜欢公子了?”离儿抽搭着鼻子,可怜兮兮地说。
 : : : :“只是一个情字罢了。”老鬼回答,而后他抚摸着离儿的头,“你长大了,可不要傻傻地爱上一个人,知道吗?”
 : : : :离儿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我要像公子一样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
 : : : :老鬼沉默不语,抿了干枯的唇,转身进了业茶坊,他在这业茶坊大半辈子了,什么都看得透彻,情爱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伤得太深,爱而不得,早已没了那份原本的心。
 : : : :这些情,没有经历过的人一个个趋之若鹜,恐失其爱,经历过的人,远远躲起,蓦然发现,这爱要不得!
 : : : :清水县也是隶属于灯阑的一个小县,走在这里,苏木轩自然而然想起了灯阑都城,那个自己曾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也是再也回不去了。
 : : : :这里的街道不是青石铺就,而是用最简单廉价的黑石堆砌的。青石珍贵,恐是也只有长溪能奢侈美好到如此地步了,苏木轩如是想着,他甚至在想如果以后都不会再回长溪了,没了青石路,他还能在这黑石路上步履稳健吗?
 : : : :这样想着他俯身拾了大路中间一颗孤单的黑石,用手指细细磨砂,粗糙的质感有些咯手,他却没有感觉,这一颗颗黑石就像是一个个扎在了他心脏上的一个小小的刺,密密麻麻,拔不得,碰不得。
 : : : :“你喜欢这黑石吗?”白落尘说道,而后又继续说道:“若是你喜欢,我们长溪镇就全部用这种黑石。”眉目含笑,他笑得宠溺。
 : : : :苏木轩却不答,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大不了,反正长溪镇他是回不去了,从他踏出长溪镇的结界,他和白落尘的一切就已经是结束了。
 : : : :“小轩,那边有你们灯阑的桂花糕,我去买些来。”白落尘开口。
 : : : :苏木轩抬头去看那抹已经走去的白色身影,他的嘴角终于微扬,此时此刻恰好有风拂来,撩起他额前的发丝打在苍白无血的面庞上,第一次,他发现原来发丝可以造成这么大的疼痛感。如一条条冰冷的黑蛇,蜿蜒盘旋,一根根钻进他的皮肤里,大口贪婪地吞噬血肉。
 : : : :他感觉自己此刻早已面目全非。
 : : : :“我呸,你还敢回来呀,妖怪!”这时忽然走过来一个乞丐模样的男子,看到了苏木轩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便大声咒骂着他,一副无赖泼皮模样。
 : : : :冬季的阳光虽然不太强烈,但是逆着光去看人还是看不太清的,苏木轩抬手挡了光线去看眼前的人,“你是何人?”他自认为没有树过敌,可这人从何人来?
 : : : :男子哈哈大笑,“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要不是你老子会落到这种地步吗?”他说得咬牙切齿,面前的苏木轩这张小脸他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要不是他,自己依旧好好做着自己与南风馆合作的生意,何故落到如此穷困潦倒的地步。
 : : : :苏木轩眯眼,再去看这人,忽然他脑袋中闪过一根弦,这人就是上次把他卖到南风馆的人!
 : : : :“你想做什么?杀了我报仇吗?”想明白了他反倒是释然了,放松了力气坐在轮椅上,懒洋洋地看着男子,“若想杀我,就快点动手吧。”他开口,语气慵懒。
 : : : :“你…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你!”也许是被激怒了,男子大吼一声,一脚踹翻了苏木轩的轮椅,而后还不解气又上去狠狠踢了两脚,骂骂咧咧,这才算解了一点气。
 : : : :轮椅倒地,发出一阵痛苦的断裂声,却仿若是被这清脆残忍的声音刺激了神经,苏木轩轻笑,却又突然大吼:“就这样吗?我让你杀掉我知不知道!”
 : : : :他的声音极大,压抑了好久的情绪在这一刻轰然爆发,一发不可收拾。男子被吓到了,也许是害怕,他又骂了两句,端起自己的乞讨碗一摇三晃走了。市井小人本就如此,心思重,又以自身利益为重,只要出了气他们便可以继续和别人侃侃而谈,不再理会从前。
 : : : :身边渐渐围了好多人,苏木轩躺在地上也不去理会,他笑得发了狂,笑得眼泪止不住流淌。轮椅上破碎的木头扎破了他的双手,鲜血流出,染红了白落尘亲手给他围上的白围巾,触目惊心的白色与红色的结合,向来都是最美丽的绝望。
 : : : :遥远的,不甚清楚的,一副水墨丹青缓缓印染开来,素白的宣纸点点晕染,那一笔笔零碎飘忽的丹青,朱红得如含血玫瑰般妖艳,淡青得如瀑布青丝般恬静,忽而一只冒冒失失的蝶飞了过来,一头撞进了画纸之中,霎时所有丹青尽失,留下的只是大片绝美无二的血红。
 : : : :啪嗒—
 : : : :白落尘手中的桂花糕就是在这一刻全部散落在地的,他拨开拥挤的人群,漫长地仿佛走过来一个世纪,真的是从来没有想过若是真的失去了,会怎么样。
 : : : :“你做什么?就这么想死吗?”他跪在地上,那些碎木同样狠狠扎进了他的膝盖,却没有痛苦。
 : : : :苏木轩缓缓把手里的匕首拿出来,这把刚刚插入他心脏的匕首此刻倒真是欢喜了,啪嗒啪嗒滴着血珠。
 : : : :“放我走吧,不要再来纠缠我了。”苏木轩开口,虚弱得很。
 : : : :“不,你就是自杀千万遍,我也要把你救回千万遍!”白落尘大吼,眼中的血红早已让他冲昏了头,而后抱起一身鲜血的苏木轩他飞身离去。
 : : : :你是我的,我不准你死!
 : : : :“你说过的,我们殊途,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苏木轩意识里这是最后一句话了,而后便恍恍惚惚整个身体都飘在了虚幻里,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虚白,空无,绝望,美丽。
 : : : :这便是要死了吧,希望这次不要再有人来接我回家。
 : : : :这里是清水县,这里是他爱上白落尘的地方,这里是他决定不顾一切跟随白落尘回长溪的地方,这里也终将是他和白落尘永别的地方。
 : : : :唯有死亡,才能洗涤这里的一切罪孽。
 : : : :唯有结束,才能撕裂灵魂最深的感触。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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