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杜少博已经和唐沛泽从图书馆出来，夜风很凉，两个人走在一起，以此来缩小夜风掠过的面积，不过，他们没有牵手，也没有紧紧地挨着。

　　 : : :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明说，如果突然捅破，一切就都变了。很多人都说，为什么要暗恋一个人呢？勇敢大胆地说出来该有多好？万一对方刚好也正喜欢着你呢？可是，他们忽略了一个前提——万一。万一本身就是个假设性的词语，万一包含两种可能性：成功，或者失败。万一对方喜欢自己，刚好，可以在一起；可是，万一不喜欢自己，那么告白失败，如若得到了对方的厌弃和鄙夷，真的得不偿失，还会深深地伤透自己的心。

　　 : : : :谁都不愿意受伤，因此，谁也都不会主动迈出那一步。可感情一直悬在心里，又十分难受。暗恋很苦，同性之间的暗恋，似乎从头到尾都掺杂着黄连的味道，入口使苦的，吐出之后，漱口的时候，嘴里还是苦的。

　　 : : : :兄弟与恋人的关系，他们只差一步。做兄弟，我永远都可以在你面前灿烂地笑，在所有人面前开你的玩笑，毫不避讳，无所畏惧；可是一旦成了恋人，一切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虽说对彼此是最真诚的坦白，可走出二人世界之后，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敌人。如果负担不起，终将全线崩溃。

　　 : : :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杜少博沉默，唐沛泽也沉默。确实，他们现在无话可说，可又不觉得尴尬。还好，他们不觉得尴尬。这种静默，让他们安心，也让他们享受。

　　 : : : :走了一路，终于快要到宿舍。唐沛泽转过脸：“你的宿舍到了，快回去休息。”

　　 : : : :“那，晚安。”杜少博朝唐沛泽挥了挥手。

　　 : : : :“晚安。”唐沛泽轻笑。

　　 : : : :杜少博曾经听杜少彤说过，“晚安”两个字还有另外一层意思：wanan，代表着“我爱你，爱你”的拼音的首字母。以前听杜少彤这么说的时候，杜少博还觉得她矫情，一边大笑一边问她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歪门邪道。杜少彤的反应除了撅着嘴巴不理他，就是翻白眼儿。现在，杜少博却觉得“晚安”这两个字，真的好温暖，温暖到足以抵抗今晚的夜风，足以接住所有正在飘落的树叶。他突然想问问唐沛泽，知不知道“晚安”这个亲昵的含义。

　　 : : : :校园里的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直到身影消失在各自的公寓门口。

　　 : : : :今晚，有什么变了，又有什么没变。

　　 : : : :十二月下旬很快到来，两个人暧昧中带着试探与玩笑的关系也已经快要走到学期的尽头。平安夜这一天，刚好也是英才大学篮球协会成立三十周年纪念日。作为篮球协会的会员，唐沛泽和杜少博也受到邀请，参加纪念日的聚餐。

　　 : : : :杜少博升职了。当时篮球协会要选举一个新的副会长，作为大一年级篮球队的双强，唐沛泽和杜少博理所当然成为了老会员们首先推选的对象，不过，刚开始选举的时候，唐沛泽主动弃权。他还有班里的班长一职，除此之外，他的兼职，他的家庭，安慰母亲，劝说父亲，哄他的哥哥唐明智，还有他的小侄子唐逸乐，这些他都要做，他不想再被其他的事务缠身。于是，篮球协会副会长一职，光荣地落在了杜少博的身上。

　　 : : : :他们的聚餐定在晚上，平安夜嘛，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夜”字。具体的地点和时间全都交给了会长；副会长和两位秘书长负责发邀请函。当然，唐沛泽也收到了。

　　 : : : :中午，杜少博和姐姐杜少彤一起去食堂吃饭。唐沛泽有课，因此没来。

　　 : : : :晚上很快到来，庆祝活动分为两个部分，一是一起吃自助餐，二是吃完饭之后去“乐界”ktv一起唱歌、玩游戏、打牌。因为人多，十来个，所以大家就不一起去了，直接到达指定地点集合。

　　 : : : :自从开学初，和杜少博出去吃大排档，杜少博吐得天昏地暗、肠胃不宁，唐沛泽就十分注意杜少博的饮食问题，因此，这次一起出去吃，唐沛泽又开启了管家模式。

　　 : : : :十几个人，吃得热火朝天、热情洋溢、热闹非凡、热辣难忘。酒碰了一杯又一杯，菜添了一道又一道，肉烤了一盘又一盘，笑话讲了一个又一个。因为唐沛泽在旁边监督，杜少博没有喝醉，不像有些人，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 : : :一行人摇摇晃晃挪到ktv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他们不光唱个歌，还玩儿了很多游戏，狼人杀、真心话大冒险、斗地主……ktv里经常出现的游戏，全都被他们玩儿了个遍。来的总共十二个人，醉了七个。所以，返回学校的计划失败，由杜少博这个副会长带领着大家去住宾馆。

　　 : : : :为了省篮球协会的钱，杜少博开的都是标准间，两个人一张床。不过，有一间例外，三个女生住进了豪华大床。无论如何，不能委屈了女孩子。

　　 : : : :唐沛泽和杜少博，还有几个没有喝醉的人一起帮忙，分别把每一个喝醉的同学带到相应的房间里，看到大家都安安稳稳地躺在床上，他们几个才离开。

　　 : : : :“哥们儿，今晚我们两个又要同床共枕了。”杜少博揽住唐沛泽的肩膀，笑着说道。

　　 : : : :这是第二次他们一起睡，第一次是在医院，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学期将要结束，他们也要用再次共睡一张床来迎接期末的到来。

　　 : : : :“我不抢你被子。”唐沛泽说，“我睡觉很老实的，睡得也沉。”

　　 : : : :“我知道，”杜少博说到这里还调皮地捏了捏唐沛泽的脸颊，“不过，我可不保证再把你当成被子抱住。”

　　 : : : :唐沛泽抿着嘴笑了一下，低下头看手机，以此来掩饰自己神情里的不自然。

　　 : : : :看到唐沛泽看手机，杜少博也低下头，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和他一起看。

　　 : : : :电梯的提示音“叮铃”响了一下，他们的楼层到了。杜少博一边抬头，一边朝电梯门口走过去。唐沛泽与他动作相同。

　　 : : : :走出电梯门的时候，唐沛泽扭过脸想跟杜少博说话，后者低下头摸了摸口袋，突然心里一阵惊慌，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 : : :杜少博猛然抬起头，喊了一声：“糟糕！”

　　 : : : :唐沛泽没料到杜少博会在这个时候抬起头，他转脸的时候，刚好迎上杜少博的左脸颊，一个吻就这么不偏不倚地印在了杜少博的脸上。

　　 : : : :那种感觉很奇妙，像玫瑰花瓣扫过肌肤，像春风掠过脸庞，又像泉水流过手心，凉凉的，带着些薄荷的清香。

　　 : : : :意识到是自己失态了，唐沛泽赶紧挪开自己的嘴唇，与杜少博保持一定的距离。

　　 : : : :杜少博没有说话，他的反应只有一个，瞪大了眼睛，安静地看着唐沛泽，仿佛不相信自己被亲了一下，又仿佛是在确认自己被吻了一下。

　　 : : : :一个意外之吻，让唐沛泽呆愣，也让杜少博惊讶。

　　 : : : :两个人经常走在一起，勾肩搭背，你戳戳我的酒窝，我捏捏你的脸，但是像刚才这种亲密，真的一次都没有发生过，一次都没有。

　　 : : : :那是亲吻，不似拥抱，可以用兄弟情义来遮掩；也不似戳酒窝或者捏脸颊，可以用开玩笑来作为借口。轻轻的一个吻，现在不是打动了谁的心，而是慌乱了两个人的心。

　　 : : : :唐沛泽退后一步，紧张着急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他挠了挠头发，犹豫着开了口：“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 : : :“没事儿，这不是重点。”杜少博并不讨厌这个吻，相反的，他很喜欢，除了小时候总是被长辈们抱住亲一下，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有同性这么亲他，虽然不是认真，虽然是不小心的，不过，他还是欢喜。他欢喜，正是因为亲他的人是唐沛泽。

　　 : : : :“你刚才说糟糕，怎么了？”唐沛泽没在他的表情里看到厌恶，便主动掀过去这一章节，换了一个话题。

　　 : : : :“我把我们房间的房卡忘在一楼服务总台了。”杜少博说。

　　 : : : :“那我去拿吧。”唐沛泽说着直接走向电梯。

　　 : : : :“哎，不用不用，我去就好。”杜少博按住唐沛泽的手臂，“你刚才多背了一个人，肯定比我要累，你在这儿等我，我一会儿就上来。”

　　 : : : :不等唐沛泽拒绝或者回答，杜少博已经冲进了电梯。电梯门关的一刹那，两个人同时都松了一口气，那个亲吻给彼此带来的尴尬也转瞬即逝。

　　 : : : :唐沛泽站在电梯旁，看到越来越小的数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情绪。他其实很想亲一下杜少博，很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是他一直能够控制得住自己，所以，两个人的关系还维持在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层面。

　　 : : : :这么长时间了，他确定，自己对杜少博的感情是喜欢。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他就是敢肯定，这种感觉，是喜欢。

　　 : : : :当对杜少博的感情确定下来之后，唐沛泽自己都吃了一惊。他不相信自己真的喜欢上了男生，真的没有理由，毫无预兆，喜欢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 : : :不管在什么场合，唐沛泽对其他同学、其他兄弟哥们儿从来都是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偶尔也开玩笑，但从来都会掌握着分寸，不会太过。可对待杜少博就完全不一样。他会纵容杜少博戳他的酒窝，他喜欢杜少博用略带撒娇与霸道的音调诱惑自己叫他“博哥”，他享受杜少博突如其来的背后拥抱，即使杜少博总是说：“嘿，吓吓你。”

　　 : : : :这些所有特殊的行为和想法都代表着一个问题：杜少博在唐沛泽心里的地位是特殊的，他对待杜少博的感情也是特殊的。

　　 : : : :走神的片刻，手机响了，杜少博一边向总服务台的前台小姐道了谢，一边按了接听键。

　　 : : : :“博博！”是杜少彤。

　　 : : : :“姐？”杜少博问道，“怎么了？”

　　 : : : :“出事儿了出事儿了！”杜少彤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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